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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126)

所谓爱,不过是你你我我一场又一场各自沉沦的幻想,梦起梦落,梦生梦碎,起起伏伏,生生死死,不遗余力,不知疲倦。

然而为你,千千万万遍无止境。

风也静了,远处青山含黛,绿树茵茵,是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风水福地。

站在初晨微光中,她等来的是一身肃穆的顾怀军,还是那样无可挑剔的着装,一丝不苟的面孔,让人挑不出错来,手中捧一束花,献给从未谋面的宁江心,此后鞠躬致礼,悉心缅怀。

“宁小姐——”

“出事了?”她转过身来,轻声问。额侧黑色网纱遮住半张脸,松烟墨一样沉郁的眼藏在半遮半掩网纱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顾盼之间,时间已如风拂过。

顾怀军有片刻的失神,但到了他这个年纪,自控能力强过一般人,在对方察觉之前已神色如常地开口:“确实。”

“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不过,谢谢你的花,令我不至于太凄凉。”宁微澜说着,走在下山的路上,错身穿过一片盈盈绿地,“景昌,或是外公?”

顾怀军以近乎保护者的姿态,不近不远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景昌的破产清算程序已近尾声,而余老先生……凌晨突发脑梗塞,好在送医及时,已经脱离危险。”

宁微澜突然停步,身后的顾怀军差一点就要撞上她单薄如纸的背脊。听她背对着他问:“是不是……我哥他……”

她的第六感超乎想象地强,顾怀军带来的讯息无一例外都被猜中,到这个时刻,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哑口无言的情境多少年没有过?从来都只有他说到对方欲哭无泪,举手投降。

“我哥他……不会是想不开吧……”

每一句都是颤动的绝望,在顾怀军回答“是”之后彻底崩塌。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瘫倒,已做好准备接住她下落的身体,等过三五分钟,除却暖风吹不散的沉默,令人窒息的寂静,眼前是空无一物的墓地,以及一颗空无一物的心。

她侧过身来,恍恍惚惚望着宁江心的墓碑,嘴角莫名抽动,分不清是哭是笑,“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么散了呢……”

“阿宁,你——”他脱口而出,随着余家长辈喊她一声阿宁,并没有了一贯的相处距离。

宁微澜只是摆摆手,满心的伤,却突兀地开起玩笑,“你说,如果杰尼斯世界纪录评选最悲惨的人,我有没有可能排进前十?”

他无言以对,她已先一步离开,“顾先生发什么呆?不是专程来载我去医院的吗?抓紧时间吧。”

人生海海,潮起潮落,从来不由得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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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进行的,还有两个女人的夙世纠葛。

文雪兰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样风光过,坐在原告席上,面对已被判死刑的余敏柔,享受着戬龙城最具权势的男人的鼎力支持,手持爱人宁江心留给她们母子三人的巨额财产证明,穿着许多年不见的精致行头,以胜利者姿态,欣赏颓败的余敏柔被律师一句一句凌迟。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我当事人文雪兰及其女儿文笑眉,因被告余敏柔余敏柔女士,在明知宁江心先生重新修改遗嘱的情况下,为一己私利收买李新全、付光远与James Low三位笔迹鉴定专家,协助其女宁微澜伪造一份足以乱真的遗嘱,并获得永安地产属于宁江心先生的27%股权及其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而失去其应有的份额,造成我当事人文雪兰女士与其不满十八岁的尚无生活来源的女儿文笑眉生活极度贫困,情节严重,且多年来因为被告的极力打压,生活困窘,没有固定经济来源,母女二人受尽艰辛,女儿文笑眉也因经济原因过早辍学,失去了原本她应该拥有的,与宁微澜一样的生活权利。希望审判长能公正判决,保护受害人的合法权益。”

自始至终,余敏柔无动于衷,只不过轻蔑地回看文雪兰,一身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傲气,即便面临末日审判,依旧不改往日气度。

文雪兰怎么能罢休呢,庭审结束后,面对无数话筒音响闪光灯,她涂脂抹粉,穿金戴银,上演一出豪门苦情大戏,细数大太余敏柔一千一万条罪状,自己则是淤泥中盛开的白莲花,凄凄切切一遍又一遍诉说当年与宁江心超凡脱俗的伟大爱情,可惜如今顶一张昨日黄花一般的脸,干枯血红的嘴,再也没有二十岁时哭哭闹闹的效果。最后只好放狠话,要告到余敏柔倾家荡产,更要让宁微澜一分钱都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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