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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150)

宁微澜正给鲫鱼挑刺,这才抬头蹙眉问:“什么?”

霍展年咳了一声,已掩尴尬,“不如明天去看医生,检查检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渐渐上了年纪,十分羡慕身边有家有子的友人。如果微澜不能生,就只好找代孕,至于白素素?那子宫脏得骇人,怀了孕也撑不过十个月。

69 海潮

到周末,霍展年终于肯给自己放一天假,扔掉累赘的西装与领带,换一身轻松装扮,倒显得比以往年轻了许多。

只可惜今日不是相约去踏青、血拼、看电影,而是遮遮掩掩去看医生。虽然说此行检查项目尴尬,但两人都不见郁卒紧张。霍展年自信满满,认为问题绝不可能在他。反观宁微澜,自顾自老神在在,一路闭目养神,不教旁人看清她此刻满含讥讽的心绪。

彼时她曾打算认命,同邱一业结婚。听闻邱家为此也花了大价钱,买主肯给面子,卖家也不好送个瑕疵品给对方,当然要开箱验货,童叟无欺才公平。她于是配合地做完一整套婚检程序,事后证明她身体健康功能完整,婚后拆封概不退货。

今天的特别行程,她只怕霍展年经不起打击。

不过谁知道呢,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大约不会将不孕不育这种事放在心上。

她的主治大夫是个六十几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讲一口呢呢哝哝上海话,一本正经地问她c黄事细节,又做过冷冰冰器械检查,诊断结果支支吾吾折腾老半天不说清楚,出门上个厕所溜个弯儿回来就醍醐灌顶一般,同她说:“小姑娘,你现在还年轻,底子好,这个病,要治疗起来也容易,先去拿药,这个黄色片一日两次,每次一片。”

她点头,木雕一样傻登登任你骗,并没有过多言语。

老太太顿了顿,又补充,“经期不要吃。”

低头看她胸牌——罗美珍医生。“嗯,好的,谢谢医生。”礼貌、规矩,一板一眼,似刚出场的机器人女仆。

而霍展年已经早早在诊疗室外等待,他脸色极其难看,笑也勉强,还要明知故问,“医生怎么说?”

“诊断书上说子宫异位,不易受孕。唔——我还要下楼去拿药。”她侧着脸,盯着墙壁,望着瓷砖,就是不看他,她说谎的功力还不到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的地步,更何况扯一个双双心知肚明的谎言,她只怕自己的眼睛里藏不住对他的怜悯。她的同情心泛滥,这是致命缺陷。

他掌心冰冷,沁着汗珠,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沉沉说:“不要紧,小问题,吃吃药就好。”不知是说给宁微澜听,还是用来安慰他自己。

真是可怜,在此之前,他始终认为上帝站在他这一方。

而今,实在荒诞可笑,命运的黑色幽默,玩转人间。

午后,他决心做一个工作狂,取消了自主休假。噢,这一位自以为要风得风无所不能的霍先生,在这一刻也选择逃避,用工作填补烦恼。

宁微澜知他心中所想,顺势说:“饭后我自己开车回去吧。”听话的第一大好处是,渐渐延伸的自由幅度,霍展年对她放心,她的看守人周若愚的工作量也减小。

“嗯——”算不上失魂落魄,倒也说不上全无波澜。他心中,已怕是经历过一场惊涛骇浪了。“你自己随意逛逛,想买什么就买,开心第一位。”

“嗯——今天争取载一车货回家。”

她自己也一个人,也没有多余去处,似乎是习惯了孤单,无话可说境地。于是深秋时节,买一只香糙冰淇淋,坐在中心公园长椅上,看来来往往人群,吵架的情侣、携手的老人、还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追着风筝奔跑。恍惚间突然认为生活美好,并不若想象中可怕。

“赏脸,热鸳鸯奶茶。”眼前男子不算高,一身黑色长风衣,故作潇洒,手上一直公文包,不问缘由地坐到她身边,“千载难逢的机会,唉……这份工不好做,律师要当私家侦探用,跟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宁小姐落单,有机会说两句话。”

她接过纸杯,并不饮茶,仅仅捧着暖手,好在她今日心情不错,并不介意陌生人的唐突,“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你要找投资或者拉业务,可以去下一条街,鋭通实业三十六楼。”

他推了推眼镜,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只厚厚文件袋,想了想又腾出一只手伸向宁微澜,“您好,宁小姐,我是你外婆田安妮女士的委托律师李小平,今天是来通知你关于田安妮女士名下财产的转移手续。确切的说,文件袋里的财产,已经属于宁小姐。”是通知而不是协商,结果不言而喻,她必然要接受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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