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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63)

他挠挠头,下意识地把刚才傻兮兮背在胸前的小熊藏到身后,难得能礼貌地喊人一声,“殊曼姐。”

=====我是勤劳的分割线========

谁让记忆蒙一层灰,是流连散尽,心自成伤的寂灭。

命中最后一席酒宴,也开始自斟自饮,怀念往事。

思来想去,竟都是恨,最后一丝温柔是女儿尚在身旁,肯悉心照料一位等待死亡的癌症患者。

她端一杯温水,暖她手心。

望见她神色舒缓,才缓缓开口讲话,那声音轻得像一首情歌的开场,只怕惊扰了母亲的一身罪孽,“您又任性了,怎么都不肯做手术,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的?乖乖听医生的话,吃好睡好,准备进手术室,等您康复,我们一起去旅行。到南美好不好?阳光沙滩,俊男遍地。”

余敏柔虚弱地笑一笑,并不动心,“我已经一把年纪,骨头都老了,哪里还走得动?只愿意好好在家里带着,连医院都不多住。”

宁微澜忍不住调侃,“要不要把城市台的男主持叫来聊天,既有型又有才,有他在医院,一定不无聊。”

“收声,淑女不许随便开玩笑。连妈妈都敢戏弄,是不是欺负我现在病中,没力气收拾你?”

“不敢不敢,您是亚洲第一女强人,谁敢跟您叫板?您要是再肯拼十年,搞不好世界首富都要换人。”

“你要小心了宁小姐,明天我叫律师来改遗嘱,全部捐给社会,一分钱都不留给你。”人病的久了,身上也仿佛挂着死亡的腐朽气息,闷闷沉沉像窗外阴雨天,灰蒙蒙一片没有尽头。等宁微澜来,说多两句话,她才有一丝丝生气,能够感慨,还好,还没有提前死去。

宁微澜笑笑,拿一只鲜亮可爱的苹果,低下头,慢慢削起来,动作生涩,却胜在认真,眉心微蹙,唇角紧抿,如同对待一件未完成画作,令余敏柔看了,忽而一阵心酸,生命中那些美好的温暖的细枝末节,她似乎从未珍惜过,她所追寻的,永远是不可抵达的终点、不能得到的人、不可触摸的心。一个女人的有恃无恐,与从不满足,足够写一部爱恨纠葛。

一时间云消雨散,太阳从云层fèng隙中透出微光,穿过层层叠叠浓密枝叶,在她低垂的眉眼中细细晕开来,微澜,微澜,她的名字如此贴切,是一滴水落进平湖秋月的轻响,是涟漪徐徐散开的温柔,宁江心如果还活着,又要为他起名的哲学骄傲一番。

“阿宁,过去……以后妈妈不在,你也要过得好。余家的事情,永安的事情,你都不必cha手,未来,你做一个好女人,好母亲,不要学妈妈,自私了一辈子。”

“怎么好好的,我才低头削个苹果,您就突然哭起来,真是……”又忙忙碌碌去找纸巾,定下心,花一下午口舌安慰这位五十岁,依然敏感脆弱的女人。

最终仍是忍不住,看着余敏柔哭成通红的眼睛,问:“您为什么不答应做手术呢?手术成功,您还可以看着我出嫁,不是很好吗?”

余敏柔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棉质家居服里干瘪而扭曲的rǔ*房,含着些许自嘲,说:“上回医生说切四分之一就足够,我妥协,切完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结果呢?不到一年就复发,入院来说情况恶化出乎所料,做最后努力,要全部切除,可是你问他,是不是百分百有效,他也不敢保证,肯说百分之五十已经是奇迹。阿宁,我不想去赌了,即使治愈又怎样?连我自己都厌恶,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再开玩笑地多说一句,妈妈本来就这么老了,如果变成怪物,到了下面,见到你爸爸,他更要嫌弃我的。”

宁微澜低下头,将眼泪收住,呐呐答:“是……我明白……”

余敏柔一辈子,似乎都在执着地走一条路,不偏不倚,只是同别的人不尽相同而已。

她伸手去,握住宁微澜,忽然又放轻松,可以用开玩笑的口吻言说死亡,“他要找我报仇,我也要漂漂亮亮地应战。”

未觉察,宁子昂已站在门口,终于肯把头发染回黑色,喊一声:“姐,你也在啊。”再去看c黄上眼圈泛红的余敏柔,“妈——”

余敏柔已变了脸,“你来干什么?谁是你妈?想看看我死了没有,你好分遗产?我告诉你宁子昂,你一分钱都别想分到。”

换作平时,宁子昂一定早开始大吼大叫,吵完立刻摔门去找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嗑药,不到天亮绝不回家。这一次却保持沉默,不回击不理会,转而去跟宁微澜说话,“姐,你手怎么又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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