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48)

他先跳下车，随即桃夭再度被他抱了起来，直直地进入院中。阿佑不用他吩咐，知道这是主子的私事，并没有跟上去。

整个宅子划分为几处，皇帝上次所住的是清风苑，霍琛抱着桃夭走入的则是揽月阁，他随便踹开一个屋子的门，跨了进去。春日虽然已经回温，但屋子里依旧燃着炭火，紧闭的空间里似夏天一样暖和。

或许是到了自己地方的缘故，霍琛手指一松，桃夭立刻挣脱了他的桎梏，跳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她一落地，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霍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数月不见，终于再次找到她，他原本低沉的心情立刻喜悦了起来，脑海里的模样和眼前的她重叠在一起，手心依旧停留的触感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做梦。她的脸似乎圆润了一些，看来在外面的生活过的还算不错。

这段时间停留在心中的各种情绪，怒气、担忧和思念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眼中见到这个活生生的女子，原本想质问的话也消失不见，他沉默了良久，只低声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想要逃？”看似简单的言语背后，是隐藏的不解和微不可察的难过。

苏桃夭原以为自己被他带回来，定会被狠狠处罚一顿，说不准还会受什么皮肉之苦，现在看这情形，霍琛似乎暂时没有想把她怎么样，心略略放下一点，咬着唇，犹豫地说：

“我不想嫁给你。”

霍琛的心猛地一沉，其实早在她逃走的那刻起，他便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自己不死心，非要问一遍，等她亲口说出来，才发现其实比预想得更加伤人。

他面上阴晴不定，却忍不住上前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嫁给我？我拒绝了与丞相之女的联姻，请求堂兄让你做我唯一妻子。为了你我根本不能专心处理自己的麻烦事，为什么你把我的真心都当做敝履一样丢弃？”

桃夭一怔。他拒绝了丞相之女的联姻？他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打败霍灿夺得世子之位，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她垂下眼，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平静地说道：

“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日子，你是王府中人，注定给不了我这种生活。何况我只是区区商人的女儿，出身市井，与你而言并不是良配，就算勉强嫁给你，世人的眼光只会让我们不堪重负。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现在就斩断一切。”

霍琛说道：“你若想要游玩，等局势稳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说到家世，我素来不在意别人眼光，我父王也不拘泥于此，何况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你又怎会知道日后会不会后悔？”

桃夭并不知道他在霍齐面前说过他并无纳妾之意，就算知晓，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况他的身份贵重，此刻的话她未必相信。她孤身来到这里，能够依靠的便只有自己，对霍琛的话更不敢全然信任。她知道自己若答应霍琛，等待自己的绝不是一条平坦之路。权衡利弊，她终究还是狠了狠心，说道：

“谢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只是，我已下定决心，不会改变。”

霍琛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苏桃夭的眼中先后闪过讶异、动容和决绝的神色，却独独没有对自己的任何心动。他瞬间明白，她拼命地逃离、她的理由，其实最根本的，是她压根就没有对自己动心。

他闭上眼，心中涌上一丝颓废。他为了她，愿意退让、愿意妥协，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她的半点真心都没有得到。

她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苏桃夭有些忐忑，迟疑地开口：

“你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霍琛眼里的沮丧已经消退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的是势在必得的神色。在他的心里，从未有“放弃”这两个字，就算苏桃夭对他无心，他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有耐心和信心，等到她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

苏桃夭虽看出他面色有异，但丝毫没有发觉他心中经历的变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他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些冷笑，对她说：

“你真的以为女扮男装、躲到青楼我就找不到你了？我霍琛想要得到的人便要得到，躲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她见他突然靠近，本能地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他已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苏桃夭的眼里都是无可奈何：

“霍琛，你就是不愿意放过我是么，我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吗？为什么你非要步步紧逼？”

他微微眯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自顾自地说：

“明日我要回京，你收拾一下，我要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