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55)

直到两人目视他们离开，转头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片冷色。

霍琛早就知道霍灿按捺不住，早晚会过来试探自己，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虽在乎桃夭，让他看到也只会以为自己沉迷女色而减轻心中防备，毕竟一个沉迷女子的人是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至于桃夭，她的心思剔透，本也不用对她多说什么，她果然隐藏了所有情绪，应对自如，在霍灿面前一片沉着，举止妥当。

在这个王府里，她早就被划分到了霍琛的阵营，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在安清王府这个复杂的漩涡里，苏桃夭除了帮助他，别无选择。

桃夭沉吟，从刚才的情形看来，霍灿似乎也是善于运用智谋之人，与霍琛倒是势均力敌，不可小觑。这场较量，看来并不容易。

她本来想问问他究竟如何打算，但话要出口，还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再说。如果他要告诉自己，自然会说，自己还是静观其变最好。

第二日下午。

霍琛已经派人去丞相府送了拜帖，告知李相自己会登门拜访，李丞相正中下怀，连忙答应了下来，他一方面为青薇的病情发愁，另一方面却也希望借此给安清王府施加压力，霍琛来访是最好的机会。自己的女儿才貌俱佳，又对霍琛如此痴心，即使有传言说霍琛看上了商贾之女，但霍琛若能看中青薇，以自己的影响，青薇必定能够做霍琛的正妻。青薇的心思自己早就知晓，也无比赞成，毕竟这金陵有身份的未婚青年之中，有谁会比安清王府的小公子更适合做自己的女婿呢？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迎来的，除了霍琛，竟然还有那个霍琛看上的平民女子！

出门前。

安清王府的用物上乘，衣裳上采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的花纹也都是用金银线密织而成，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要数个织工花费半月才能做成，更不要提各种名贵的金银首饰了。苏桃夭虽然喜欢简单，但与霍琛一起去丞相府，总不能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还是在阿凉的帮助下，选择了一件如意缎绣芍药花纹长裙。这长裙之上的数朵芍药皆是用数股彩线夹杂金线绣在缎子上，穿在身上精致华丽，外面再套上一件厚厚的织锦皮毛深色斗篷抵挡春寒，更是衬得皮肤白皙动人。

她打开房门，霍琛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他看见她，眼前一亮，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簪子。那是一支翡翠玛瑙梅花金簪，以黄金为底，上面镶着两朵梅花，花瓣由玛瑙制成，花心嵌着珍珠。梅花的枝叶则由翡翠雕刻，每一片脉络都清晰可见。

他嘴角含着笑，微微低头，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里，表情专注认真。

桃夭望着他，有些惊怔，眼神之中出现了刹那的恍惚，听到上方传来他的声音：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是当年她与我父王成婚时祖母所赠，她一直很喜欢。”霍琛细心地抚平她额角的碎发，轻轻说，“你戴上很好看。”

他从未在她的面前提过他的母亲，现在听到他这有些怅然的语气，桃夭也明白他对卓敏儿的怀念，心里也有些触动。

霍琛在这个时候将这支意义重大的发簪送给她，不仅仅是为她妆点长发这么简单，发簪定情，在那个时代，若男子送给女子发簪，则表示他心中想要娶她为正妻，霍琛正是这个意思。

桃夭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她虽不明白这支发簪的意味，但他的动作如此暧昧，心下顿觉不妥，正有些犹疑要不要拒绝。可是她微微抬头，却蓦然撞上他略微含笑的眼神，霍琛的神情从未如此温柔，竟让她不忍破坏这美好的气氛半分，桃夭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最终，她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李相看见霍琛身后跟着个女子有些讶异，她的姿态端庄，发上除了一支金簪并无别的首饰，看上去典雅大方，比自己平日所见的官宦小姐似乎更胜了半分，倒让他一时猜不出她的身份。只是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心中虽有隐隐的诧异，却也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他站在前厅里，将心中的猜测敛下，笑着对霍琛说：

“贤侄，你来了，青薇早早便在偏厅等候了。”他仿佛此刻才瞧见苏桃夭，视线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语气里有些疑惑，“这位姑娘是？”

霍琛等桃夭走到自己身边站定，才笑着回答：

“听闻李小姐抱恙，我便带了我未过门的妻子一同来探望。”

未过门的妻子？李相瞬间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传言中霍琛看上的商贾之女，他不禁再细细地观察桃夭好几眼，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尤其是她的眸子幽深，透露出宁静之色来，面上则是从容和镇定，站在丰姿出众的霍琛旁边却也毫不逊色。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女，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气质？李相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