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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之刃(14)

国字脸被人背后推一把,也不大高兴,冲着陈继川撒火,“你谁啊你?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这我姑姑,我是她侄儿,我来孝敬亲姑姑,有你什么事儿?”陈继川多半是北方人,口音里天生带着一股彪悍劲,谁的帐也不买。

国字脸不敢招惹他,反过来问余乔,“乔妹妹,刚顾着说话没注意,你没事吧?”

余乔摇了摇头说:“你不要跟着我了。”

她没等国字脸反驳,慢条斯理地接下去说:“你们两个太吵了,好像两只鸡。”

国字脸和圆脸都难堪得下不来台,但圆脸还想说什么,被国字脸推了一把,灰溜溜往前去了。

这两个人多半是为了余文初,生生忍下这口气。

陈继川扶着余乔继续上路,乐得不行,“我说姑姑,看不出来啊,你骂人可真有一套。”

余乔认认真真向他解释,“我刚才感觉自己进了鸡窝,马上就要失聪了。”

陈继川乐得更夸张,但他得憋着,以至于扶着余乔的两只手都在颤,“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没去给周星驰配戏真是可惜了了。”

他笑得太开心了,余乔忍不住提醒他,“陈继川,这是在我奶奶的葬礼上,你注意一点。”

“行行行。”陈继川揉了揉脸,终于停了。

山路崎岖,送葬的队伍停停走走一个多小时才到墓地。

墓穴是空的,敞开向天,露出云南特有的红棕色土壤。

余乔替代了长孙的位置,在下葬掩土之前都得跪在墓前。

陈继川招呼孟伟,在水泥砌的地方铺一层干净塑料布,余乔就跪在那,捧着奶奶的遗像,等看形形**人群,各式各样表演。

陈继川给她递香的时候,她忽然说:“陈继川,我昨晚梦到你了。”

陈继川冲她一乐,“完了,你奶奶听见肯定要拿棉鞋抽我。”

第七章酒宴

有人点燃了鞭炮,刺耳的炮竹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余乔敬香过后直起腰,陈继川已经换了位置站到她右手边,替她挡住噼啪乱飞的炮仗。

停留在队伍末尾的乐队开始吹吹打打凑热闹,天空依旧灰蒙蒙阴郁不改。

该哭的一个没哭,不该哭的正在山边嚎啕。

余文初跪在余乔身边,冲着红漆鲜亮的墓碑说:“妈,我这辈子对不住你,给你磕三个响头,咱们下辈子还做母子。”

唢呐声忽然拔高,锥子一样扎着耳膜。

余文初最后的剖白被埋葬在乡间,除了余乔,谁也没能听清。

这一刻,忍足一上午的雨终于肯落下来,轻轻巧巧给葬礼的收尾添一分悲戚。

余乔跟着队伍下山,她脸生,因此时不时能听见身边人小声议论。

“唉,老太太实在太犟了,听说到死都不肯见……”

“何止啊,跟你说,就算住在一起,也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从来没见一张桌上吃过饭。”

“你不知道,有人问,老太太都说她儿子早死了。”

“这也难怪,我还听说余文初他爸,当年是打过美国鬼子的,谁知道他居然干这个……”

下着雨,赤红泥土缠住鞋底,举步维艰。

余乔冷着脸一路听下来,心中也没有过多感触。

但忽然头顶一沉,一顶柔软糙帽遮住她视线。给他戴帽子的人还顺带在她脑袋上一按,接下来一句话不说,潇潇洒洒地与她擦肩而过。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掀开帽檐,看前方陈继川追上余文初,两只手cha在衣兜里,低着头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余文初不住地点头,大约很是认同。

下山后照规矩还得请最后一顿饭。

门前的灵堂拆了,吃流水席的棚子还在。家中客厅也开三桌,专程招待镇上亲戚。

余乔不喜欢人多的场面,回来换下胶鞋就躲在二楼阳台抽烟,顺带给黄庆玲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电话里充斥着哗啦啦麻将桌上推牌的响声,余乔捏着烟,也往那株万年青上弹灰,“妈,又打牌呢。”

“你妈不就这点爱好?怎么样,桂林好不好玩?”

“还行吧,就是天天下雨。”

“谁让你冬天出门啊,夏天去多好,还能捎上我呢。”

“哪敢耽误您挣大钱啊。”

“哎哎哎,九筒放下,我要碰。”黄庆玲忙得很,赶紧打发余乔,“妈不跟你说了啊,妈得给你挣零花钱了,你出门在外别心疼钱,该花花,回来妈给你报销,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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