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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之刃(8)

余文初瞄一眼余乔,答应得很干脆,“行,今天不出去,等会儿我下厨,就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饭。”

口头保证一出,红姨眉开眼笑,“果然还是疼女儿。乔乔我跟你说,你可得多来,你一回来你爸那些臭毛病都好了,比什么时候都好说话。”

“瞎说什么呢你。”余文初拨了拨头发,转个背跑万年青旁边抽烟去了。

奶奶的虎斑猫阿虎躲在空调出风口上,慢悠悠舔爪子。

太阳露个脸就走,云层密密实实挡住天,一丝风都不肯透。

桌上的酸辣米线热腾腾,吃得人额头冒汗。余乔热得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挂在椅背上。

红姨就坐她对面,面前放两只小篓子,一面摘菜一面和她闲聊,“你现在怎么样了?找男朋友没有?”

“嗯。”余乔拿筷子的手一顿,声音含糊不清。

“有了?”女人大抵类似,对八卦的兴趣大过一切,“跟我说说,长什么样,做哪一行啊?”

“自己创业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余乔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嘴,这就要逃。

红姨却瞄上余乔手里的衣服,“这羽绒服看着像男式的啊,带错衣服了?这都住一起了离结婚还能远吗?”

女人一余乔撂下一句“我吃饱了”,怀里抱着羽绒服,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一走,餐桌边只剩下一只汤碗、一双筷,红姨慢悠悠拿起小篓子往厨房走,边走边说:“老余,甭抽烟了,准备好嫁女儿吧。”

余文初的烟抽得更凶了。

他盯着细长的红塔山说:“放屁,我们家乔乔才多大,嫁个屁的人。”

红姨一阵好笑,不敢再拿余乔的事逗他,怕余文初被她当场气出高血压。

雨又来,滴滴答答落在房顶,仍然洗不净这一季的晦暗。

余乔坐在c黄边,看着眼前宽大厚实的羽绒服,忽而一笑,“花招还挺多。”

她一时间好比中邪,两只手一左一右捏住羽绒服两肩,把竖起的领口凑到鼻尖,小心翼翼地嗅着。

她闻到香烟冷却的尾调、洗涤剂的伪造柠檬香,同时凝固着来自她颈间的佛手柑余威。

这股冷冽而混杂的香,每一层都有一段曲折故事等人诉说,每一段都有一颗孤独心脏亟待安抚。

她莫名沉沦于此,无法用言语倾诉。

只知这欲念如时光,分毫不可逆。

余乔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一时间彷徨无措,怔怔看着一件平凡无奇的衣服发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阿虎都从窗台跳进来趴在桌上等她回神。

余乔伸手掏了掏衣兜,果然在右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字迹清秀,看着像女生落的笔,而右上角用红色中性笔画一只笨拙的桃心。

余乔先一阵笑,笑过之后突然气闷,把纸条揉成一团,要扔又犹豫,顿了顿,依然放回原处。

她吐出长长一句叹息,同时阿虎“喵”一声跳上c黄,踩在羽绒服上窝成一团,打着哈欠睡了。

而檐前雨滴似安眠曲,滴滴答答催你入睡。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守在她身边的阿虎去向不明,窗外的雨停了,地上*一片。灵堂外的乡村乐队不肯怠工,还在扯开喉咙歇斯底里。

世界是嘈杂的,又是孤独的,生生是一只透明的移动的囚笼。

余乔爬起来,僵坐在c黄沿,后脑像是被灌了铅,重得抬不起头。

她用生锈的脑子想了想,决定下楼找红姨拿点感冒药。

下楼时隐约听见客厅有人说话。

余文初问:“小偷解决了吗?”

另一个人低声答:“办了。”

“妈的,我女儿也敢偷。”

“也是我没办好事情。”

余文初的声音隐约带着笑,“乔乔还挺能跑的。”

“腿长,不好追。”

“放什么屁呢你。”

这下两人一并笑了。

余乔扶着栏杆往下走,还在楼梯上就撞见陈继川的眼睛,那么漆黑炽热,像一团火,隐隐地就烧在眼神交汇时。

她的心失去支点,摇摇欲坠,忍不住拉紧了身上蓬松厚重的羽绒服。

而鼻尖烟的味道,洗涤剂的余香久久不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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