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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之刃(80)

老赵好奇,cha嘴问:“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家不挺好的吗?有钱,有人,什么都不缺,出去照样过好日子。”

“哪能啊。”吴庸摸了摸头皮,假装无所谓地耸肩,“再多钱,一旦吸了这个,哪家不是倾家荡产?而且这东西戒不了,你看我都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这东西,不到死的那天,谁也不敢说真的戒了,你说是吧,老季。”

陈继川回答:“是这么回事。”

这是吴庸入住以来,他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春节时所里会阻止在戒人员观看公安部春节晚会,大家一人一个小板凳齐聚在礼堂,一起打着呵欠听着那些又红又专的歌,观赏这那些似乎已然“老旧过时”的精神。

自从那天陈继川应了吴庸一句,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见fèngcha针地找陈继川搭话,要么跟他打听,他从前是干什么的,看着不像普通人,要么关心他出去怎么办,要不要进他爸公司来玩几天。

陈继川照旧不理他,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看节目。

快到零点,满屋子人都困得很。

吴庸凑在陈继川跟前问:“我就猜啊,你以前是不是当兵的?都这时候了,腰板儿还这么直挺挺的,你要说不是我可不信。”

陈继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是。”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入神。

吴庸再接再厉,“那是警察?警察也吸这个?”

这时候电视里正放激昂背景音乐,主持人开始动情演讲,表彰年度英雄人物。

名单漫长,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读。

台下的人已然毫无兴趣,东倒西歪,只等结束。

陈继川站起来,腰背挺直,似平地骤起的一棵松,向着电视屏幕上长长的名单敬礼。

管带看着他,一群介于吸与不吸的瘾君子也看着他。

没人知道他是谁。

陪伴他的只有衣服口袋里那张一叠再叠的因公染毒证明。

第三十六章新年

大年初一,趁着黄庆玲还没醒,余乔拿上钥匙独自开车出门。

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空得让人心慌。偶然间能听见两声电子烟花的炮声,惊走树枝上南来北往的鸟。

天空阴沉,西北风只剩微弱余力。不知不觉她的车已跨越半座城,停在勒戒所门口。

还是她惯常停车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口,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没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脸上或喜或悲,或期待或绝望,有着无数种差异,却都逃不开悲情的内核。

车载音响正在播放matthewandtheatlas的《ss》,余乔把车窗打开,迎着冷风抽着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烟瘾越来越重,从以前三五天才想起来抽一根的频率,到现在一天一包还觉得不够,心里越是闷,越是想念尼古丁的滋味。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或是还能撑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陈继川回来了,那一股劲推着她发疯一样往前冲,根本来不及想后果。余乔有时候想,她这一生大概也就这一回够胆量奋不顾身,于是手中的希望越抓越紧,即便被利刺扎得满手是血也不肯放松,她仿佛在和命运赛跑,卯足劲不顾一切冲向终点。

可是终点究竟在哪呢?

在他们都认为她坚不可摧的时候,她却在迷茫。

指尖上,淡蓝色烟雾缓缓上升,直至弥漫她半张脸。

忽然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远处呼唤,“喂,余乔,又一个人瞎琢磨呢?”

“矫情呢,没事儿想出事儿来哭一场,累不累啊你。”

“心情不好看看我,我长得多带劲呐。”

她脑海中似乎生长着另一个陈继川,一个从未离开过半步,一直、永远,陪伴她人生每一步的他。

“新年快乐——”

余乔按灭烟头,轻轻对自己说。

接下来发动汽车,悄然驶离停车场,就像她来时一样,静悄悄,无人知晓,也不必任何人知晓。

大年初一,勒戒所里也没有日常安排,大家都像放风一样在所里自由活动。

下午一点,大家轮流给家里打电话,到时间陈继川一直不出门,管带特地上楼来喊他,他却摇头拒绝,“算了,真不知道要打给谁,给谁都是添麻烦。”

没过多久,管带又上来了,“季川,你电话,内线。”

管带的语气强硬,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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