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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61)

左安仁扶着她安安稳稳下了台阶,因笑道:“先前说我太急,这会子却连路都走不稳。”

青青不愿与他争论,略低了头,这教旁人看了,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那一低头的娇羞,似晚霞迷离,总让人心神一荡。

然而横逸此刻,却含了一心郁愤。

青青自然依礼跪拜,横逸却久久不喊起。

最后由旁人提醒,才懒懒叫一声:“都起吧。”

青青面目模糊,随众人谢恩,三呼万岁。

他从她身边走过,像陌生路人。

左安仁担忧地看着青青。

青青笑,无可奈何,他的脾气,凭何总要她来受。

左安仁被唤去前边陪驾,青青默默走在后头,遥看着满地繁花,都成秋日陪葬。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时有慡朗笑声传出,继而是一众人附和地谄媚地笑。

云层疏淡开来,露出湛蓝苍穹,广阔无边。

在左府里绕上一大圈,横逸便说疲累,丞相爷忙腾出东厢,引圣驾小歇。

青青不曾言语,只保持淡漠笑容。

人群又寂寥散开,规整平和。

青青不曾料想,待她去唤横逸,见到的,却是那般尴尬场景。

钻人心,噬人血。

屋子里氤氲着惑人的香。

白香跪在地上,衣衫凌乱,杏眼微红,却含着一池粼粼波光,横逸顶着内衬,懒懒起身来,将外袍罩在白香身上,仍细心拢了拢,擦了她的泪,朝她安慰似的笑。

那笑容灼伤了青青的眼,她一阵眩晕,禁不住后退。

横逸不曾正眼瞧过她,她苍白的脸色,她碎裂的心。

一眼都没有。

青青稳了心神,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告退。”

横逸微微“嗯”了一声,又将白香拉起来,温言道:“朕明日遣人来接你入宫。”

青青听到裂帛声,江南雪缎,脆生生撕裂,那声音妖娆妩媚,蛊惑人心。

院子里,大理菊开裂,花瓣一片片剥落,露出早已干涸颓败的蕊。

没有关系,这事情,天经地义。

她只需缓一缓,将眼泪吞下,从头来,还是青青。

横逸从里间走出,已是衣冠楚楚,青青屈膝行礼,“万岁在府里用膳么?”

横逸道:“朕这便回宫去了。”

青青低着头,狠狠低着头,“臣妾恭送陛下。”

横逸踏出的脚步又收回,凑近她耳边,说:“难怪小半年没在宫里见着姐姐,连朕遣人来都请不动,今儿只好朕亲自来瞧瞧,原来姐姐忙着同驸马恩爱,哪里还记得朕呢。”

青青抓着裙边,默然不语。

一众人三呼万岁,排山倒海似的声响,震耳欲聋。

天边乌云密布,随着圣驾远去,这一场隐蕴许久的雨终于落下,磅礴倾城。

左安仁急急忙忙上前问是何事,青青有些疲惫,只吩咐萍儿将人都领到自个院子里去,便径直走了。

左安仁进屋去一把将白香拉起,她身上还挂着横逸的外袍,明晃晃浅金色,衬得白香如一支带雨梨花,美得在人心上狠狠抓上一把。

白香猛然跪下,呜咽道:“大人,白香对不住您,如今唯有一死以谢大人恩德。”

左安仁将她扶起来,理了她的鬓发,心疼道:“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白香低头拭泪,“妾……妾如今浑浑噩噩……妾不知……妾不敢……”

左安仁道:“你直言便是,我怎地能教你受这样的委屈。”

“妾今日本好好待在房里,不料……不料嘉宝姑娘来传话,说是前头唤妾奉茶去,妾虽心疑,也只得应是……谁料却误闯了万岁午歇之处,妾欲走……怎地能出这样的差错……”她抬头去,一双盈盈妙目,眼波流转,凄惘无助,“妾万死!”

而左安仁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只紧紧攥住了白香的手,恨恨道:“这样深的城府,这样恶毒的心思……定不能就这般如了她的意!”

花厅里,南珍嬷嬷已代青青将今日负责圣驾守卫安排的人一一审过。

青青听得烦,便道:“甭问了,管家杖毙,其他十六人拖下去杖责二十,赶出府去,永不录用。”

继而是一阵呼天抢地的求饶声,青青摆摆手,吩咐仆役们动作利索些。恰时左安仁拉着白香赶来,后头跟着白香随身丫鬟,于门厅便吼道:“怕是最该受罚的人不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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