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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78)

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像上了弦的箭,蓄势待发,急不可耐。

他一定拉住她,困住她,“我们谈谈。”

她说:“不必要。”依旧要走。

他便去拉她的右手,听见她突然尖叫,他不知所措,忙松手,“怎么了?”

“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未央捂着小臂,疼痛令她的脸色愈加苍白,真如一张纸,白茫茫无污迹——她这个时候最好看,拧着眉,牙齿咬着下唇,像是被人握在手心里,反复拿捏。

她缓了缓,待这痛过去了才说:“才好没多久,再用力一点一定被你掐断。”

他问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吭声。他抱怨,“一早赶来,还没有吃饭。”像是在邀功领赏。

未央说:“嗯,晚餐快乐,再见。”

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小姑娘似乎又瘦了些,眼睛大得骇人,清清楚楚,平湖一般倒映着他的面容。“一定要逼我把话说开?留住你的手段多得很,不过我实在不想对一个小姑娘用强。乖乖陪舅舅吃顿饭,接下来的事情慢慢再聊,你总不想林成志骨头还未长好就被人从医院赶出去。”

未央笑着,低下头,张口咬住他掐着她下颌的大拇指,一狠心,血液灌涌而出,化开在她浅淡无色的嘴唇上。晦暗不明的光线落下来,血液流过唇边的颜色却愈加鲜艳,映像派画作里的红,触目惊心。一霎那十指收拢,把一颗心抓得死死,扑通扑通的ròu从指fèng里漏出来,整颗心濒临死境。

还在跳动,被捂得紧紧。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满嘴都是腥,她舔一舔,舌尖划过唇瓣,红的浓烈与浅淡一并交汇,如淑女故为风尘,又如妓 女穿白裙,格格不入又致命勾引。她抬起脸来对他笑,“程先生真伟大。”

暗昧,阒然,昏热,与上帝的一点点疏漏。她唇上蜷伏着暌违多年的磅礴暗涌,污浊躯壳下流动的欲 望正热烈叫嚣。他捏着她,困住她,亲吻她。四瓣唇黏在一起,他将她藏在拐角,整人似巨大阴影,深深将她笼罩。

这只是一瞬,光影流转弹指寂灭。堕落无由,已然成就纷乱的、错误的、不得挽回的一步。

最终还是流俗,你以为你六根清净堪比金刚如来,到最后,不一样落进碧色盈盈的春潮里,求欢喜,求热烈,求一刻情潮蔽日的缠绵。

你以为你躲得开?

不自量力,谁能躲得开。

像缠藤的树,绕树的藤,撬开她牙关,深入,迫切突进。四处都要搜刮,听她唇边疏漏的嘤咛,感受她的微颤的身体,揽住杨柳似的腰,揉一把,脆弱得似要一折即断。

他无疑强势,吻到窒息。她的脖颈似要倾倒,摆出拱桥一般的姿势,腰、胸都贴紧他,微微骚动的心房,以胸膛揉弄她,折磨她。待她攀上他一同沉湎,才志得意满,却不肯鸣金收兵。

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打开她,得到她,拥有她。藏在兜里放进衣橱,上九十九把锁,窗户都要封死。

过路人频频瞩目,有什么关系,谁够他快乐。

还是要离开她,男和女对望,一人意犹未尽,舍不得她迷人气息,手指在她湿润的唇上来来回回流连摩挲,余味无穷。而林未央微微红着脸,喘息,发梢上都是娇柔媚态。伸手来,抚着他的脸说:“这故事的开端真是俗,俗得让我已经猜中结局。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刻他觉得眼花,她与他之间,咫尺间距,却似隔一层模糊的窗玻璃,她那一端下着雨,灰暗的阴沉沉的天幕在背后,冰冷的寂寥的秋雨在身前。他目睹她掩藏的巨大悲伤,时光仿佛回到相识的夜里,她光洁的皮肤在晃动的c黄垫上浮沉,她说,程先生,我只是个妓 女。”

你是谁呢?你究竟是谁?

在他心上开出一朵娇艳玫瑰,所有的刺深深扎进心肌,每一次跳动都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他怔忪,昏聩,冥思苦想。

未央的嘴角涟漪荡漾,“程景行,知道吗?你完了。”像威胁,更像是宣判。她站在高处宣告结局,斗篷卷起了风,她俯视他,犹如女王。

餐厅的灯光怎么这样亮。

每一盘菜都在嗞嗞地冒油,油花如同臭水沟里浮动的泡沫。

对坐,像是在谈判席上用餐,食不下咽。

程景行十分愉悦,因他离胜利只一步,不,半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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