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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155)

他问得很轻,更可说是温柔,但于莫寒,却是猛地一窒,全身血液仿佛都集中在心间,紧张地刺痛。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从袖中抽出一方白色锦帕,摊开在案几上,有些凄然地说:“韩楚风让我交给你的,兵防图。”

锦帕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金国各地兵防以及将领的详细注解,但袭远只略微瞟过一眼,便将目光牢牢锁在莫寒脸上,带着警告的意味低声说道:“不要再有下一次,阿九,你阻止不了什么,你只要乖乖等着朕,如此便好。”

“你既已知晓,为何不叫人直接将它取了去,何苦来逼我?要怎么样才够?为了你的江山,要牺牲多少才够?”她苦笑,颤抖着问。

袭远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原来光是弥月一个人盯着我还不够,还有念七,呵……袭远,你真是厉害,让人不得不佩服。”

“朕之所以能够那般轻易的就将陈同翎调走,是因为,朕令他儿子陈诠代管东京禁卫营,谁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他将她发颤的身子搂紧,皱着眉说道。他不喜欢,不喜欢她现在对他说话的语气。

她不再只为他一人着想,她的生命里多出了许多人,许多讨厌的身影。

譬如完颜煦,譬如陆非然。

但是,都不会长久。

他有这个自信,江山美人,他都要。

“原来,陈诠也被你招揽了。”无怪,念七最初是陈诠派在她身边的人,韩楚风制的兵防图,本也是通过念七传到她手中的。

如此,可算万幸。

沈乔生,柳锡洀,陈诠,在丰乐楼日日吃喝享乐的少年同伴,还能留得陈诠一人。

有什么不好呢,她应该笑的。

他有些心疼,在她耳边柔声说:“累了就睡一觉,明天朕会叫你。”

“叫醒我,然后把我送上北去的马车么?”她已然没有力气,闭上眼,听着袭远的心跳,疼痛无法言语。

原来一直以来,都由不得她选择,岑谬崖算是多此一举了,不论她愿不愿意,袭远都是要将她送还给完颜煦的。

而袭远决心要做的事,又有谁能拦的了?

“相信朕,这是最后一次了。”袭远在她耳边,低低道,“可以怨朕,但不要恨朕,千万不要,这世上,朕只有你一个了。”

“我不怨你,更不恨你,因为无论如何怨如何恨,都没有用。你从来,都不会因我而有片刻犹豫。”

语毕,绕在她身前的手臂陡然一紧,袭远愤然,咬牙道:“是,朕是对你有亏欠,但陆非然就好么?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吗?若不是朕的纵容,你以为你们能在苏州过这样悠闲安逸的日子?朕告诉你,今日他已来向朕妥协,拖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要更高的价码罢了,从此他就是朕的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

“如此,莫寒多谢皇上恩赐。”挣开他的怀抱,她起身,整顿衣裙,“事已至此,明日莫寒自会随六王爷北上燕京,皇上勿需担心。”

“那么,珍重。七年之内,朕去燕京接你。”

看着他越发成熟的眉眼,她忽地轻笑,令袭远觉不出所以。“袭远,在燕京我遇到一个人,是流落在外的前太子遗孤,算起来,他也是我大哥呢。”

袭远皱眉,不悦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皇考曾跟我说过,先祖属意继承皇位的人并不是他,而后来,先祖病逝,太子府大火,皇考即位,却发现找不着传位诏书。而沈落梅,在火中被皇考所救,此后被接进宫,先祖驾崩时,只有她一人守在病榻前。而最终她也是服毒而死,尔后不入皇家陵墓,亦不入沈家坟地,孤零零地葬在猎场后山的小径上,连墓碑都难找到,她只说,那是她与皇考相遇的地方,这般,她才在死前求了一个恩典,她向皇考求了一件东西与之同葬。”

“我叫人挖过沈落梅的坟,那诏书封存在樟木棺材里,被特殊处理过,保存得很好。”

她勾起左边唇角,是习惯性的小动作,狡黠而灵慧。

“皇考对你,倒真是好。但那又如何?人都死了,还能怎样?”

“皇位继承的法则,你应当比我清楚。朝廷里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不少,维护宗亲礼法的老顽固更是不在少数,你说,此刻他若回朝,会是如何?”她略微提起裙子,优雅落座,含笑看着眉头越来越紧的袭远,“即使不能抢回皇位,但至少,也会搅得朝廷一团糟吧?更何况,他是个一心复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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