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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30)

“所以,我会闭着眼睛的。”

耳边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沈乔生竟也不觉的恼怒,只是,早就习惯了吧。

习惯她的慧黠,习惯她的刁钻,习惯她不断带来的惊喜,习惯她眼底的脆弱,习惯她假装的冷漠,就这样吧,一直如此,永远如此。

“表哥,我家弟弟是不会输的。

因为……他有个超级无敌的好姐姐,所以,袭远必胜!”她眨巴着眼睛,露出狡黠的笑,似灵狐般。

“过几日出去走走,散散心,锡侜他们常常念到你。”她安抚了咕咕叫的肚子,道一声该是犒劳胃的时候了,便匆匆消失在石径曲折处。

“曲栏干,深院宇,依旧春来,依旧春又去; 一片残红无著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

柳絮飞,萍叶聚,梅子黄时,梅子黄时雨; 小令翻香词太絮,句句愁人,句句愁人处。”沈乔生缓缓吟出莫寒所提的《苏幕遮》,眉头轻蹙,安静地独自伫立在亭中,秋风挽起他雪白衣袂,荒芜的园子里,他久久不归,手指拂过画中人微微勾起的嘴角,原来,袭深连这样的小动作都记住了。

傻丫头,原来她也有了要保护的东西。

卷二:人似浮云影不留

二岁

景德十六年,初冬。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燕南飞。

北地生出的寒风一路南下,带着燕赵之地凛冽,为湿润温和的江南染上一层厚重的霜色。

八荒六合,尽是肃穆。

阴暗的天幕下,寒光冽冽的铠甲主宰着送行人的目光。

刀锋般的眉,灿若星辰的眼,傲如山脊的鼻,刚毅的唇,书写了少年将帅的意气风发。

火红的战袍在呼啸的北风中飞扬,遮住了午时的太阳。

似烈焰般烧灼着人们的眼球。

烈烈寒风中,传来景德帝强忍病痛的高声颂文。

再而是二十万禁军的呼喝,只听得清一个字——胜。

气势磅礴,如暮色中的潮汐,一浪高过一浪,声声击打着脆弱的耳膜,振聋发聩。

旌旗避空,战鼓高擂,使人顿时热血沸腾。

韩楚风周身铁甲,紧抿的唇透出不同于往日的坚毅。

他长身立于马前,叩谢皇恩,声如洪钟,令人心中生出一种敬畏和对胜利的笃信。

莫寒拖着沉重的宫装,缓步上前,双手举杯,看尽那双深似寒潭的眼眸。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莫寒愿与贺兰山一同见证将军彪炳千古的战绩。”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肃然道:“愿与尔共享。”莫寒静静注视着他翻身上马,红衣战袍临风而舞,一双眼,盛满了不得胜不归朝的决心,他拱手和一声出发,勒紧缰绳,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余下飞扬的尘土和汗血宝马的嘶鸣。

乌云聚集在远方山头,仿佛在预言某种悲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前路漫漫,马革裹尸。

他策马急行,在冷冽的风中忘却身后眷恋的容颜,再不回头。

明年今日,她将是他的妻,生生世世,听她妙语如珠,抚她如玉娇颜,生生世世,携手共渡。

景德十六年冬,金人侵入我北方重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帝感民之疾苦,承袭天命,令韩楚风为将,率二十万禁军征讨北方夷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莫寒摇摇头,此时此刻,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句子。

一路颠簸,终是到了玉华殿。

莫寒等不及脱去宽大的宫袍,又唤素菊、昕兰来帮忙将头上重若千斤的头饰取下,青梅又道城外风沙极大,需沐浴才好。

忙忙碌碌直到天边泛红她才将自己拾掇干净。

内里穿着弥月制的无袖睡裙,外套一件狐皮袄子就匆匆走到花厅用晚饭。

弥月在桌边伺候用餐,都挑着些清淡的夹到莫寒碗里,又盛了汤递到那正狼吞虎咽的人跟前。

她微微一笑,无奈地摇摇头,看向不远处四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心中一时木然,春欣嫁了内廷侍卫,夏默回去通州老家,冬泠被推着近了沈府,是了,还有秋思,原是荣妃娘娘的人,到了玉华殿,最后留在井底陪伴宫里无数亡魂。

两年,糙木枯荣,月亮盈缺,玉华殿的老人,就只剩她一个了。

罢了,罢了,眼下瞪着眼埋怨没ròu吃的人,也终是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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