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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72)

自从传出和亲的消息,她再没有见过他,连她请求在和亲之前去到苏州一趟都是通过紫玉,但今天,他终于肯见她了么?杯盖与杯沿接触,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从夕阳的暗影里走出,抖了抖身上的明黄色长袍,蹙眉看着愣在原地的人。

“吃过晚膳了?”“嗯,哦,回皇上,吃过了。”莫寒屈膝行礼,再不看他。

袭远有些不悦,上前抬手欲扶,“你……你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是嫡亲姐弟,但在宫里还是谨守礼仪的好。”莫寒向后退一步,避开袭远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

袭远尴尬地收回手,踱到桌边,指节一下接一下敲击着红木桌面,仿佛以此缓解起伏不定的心绪。

“你放心,终有一天,朕会接你回来。”“无所谓了。”莫寒错身进了屋子,为自己倒了杯茶,用淡而又淡的语气说道,“何必呢?你我都明白,在这个莫名的时空,我只是个过客,对我而言,处处都只是借宿,没有归宿,终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又何必为此执着?”等到澹台莫寒的命数完结,她便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那个世界,也许冷漠,也许物欲横流,也许匆匆忙忙,但那是属于自己的地方,那是熟悉的家乡。

在这里,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无论多么好都不如那里钢筋水泥铸就的家,是家而不是房子,家里有父亲,有弟弟,有迷恋的电脑,有好吃的家常菜,有可以打给好朋友的电话,还有最最舒服的大c黄。

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难怪人说落叶归根,无论这里如何如何好,但都比不上家人一个温暖的笑容吧。

“朕不管你是谁,只要朕认定了你,便是你了,再不要同朕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朕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让你离朕而去!”袭远说得坚定非常,但莫寒却只是一脸戏虐的笑容。

“可是,我就要离开了,去漠北塞外,而且,这不是皇上你的安排么?”“朕——朕对你有愧,但,朕可向天起誓,朕有生之年必会将你接回。”

“那又如何呢?到时不过是个落寞的弃妇,不如在塞外牧马放羊终此余生,无论在哪都好过像犯人一样被监禁在这座巨大的牢狱中,不知何事就要从无期徒刑,判为死刑。

以前我总以为,在这里,天下生死都由你来掌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现在,突然发觉有更多的变数在前方,不知何时就会掉入他人设好的陷阱之中,最后连你也救不了我,这样生活,太累太累……”莫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如就此归去,做一只闲云野鹤,再无牵挂之人,大隐隐于是也就是如此吧,所谓无处为家处处家,何苦在乎些本就无所谓的东西呢?”袭远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半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你……怨恨朕么?”莫寒走近了对着袭远痛苦的脸庞,展颜道:“我不恨也不怨,应为根本不值得。”

看着袭远震惊的表情,莫寒生出奸计得逞时的兴奋心情,“这件事,本是女真人和朝中几位手握重权的大臣极力促成,你——也只是迫于无奈罢了,要恨也是恨他们,但那些人,有哪一个是值得恨的呢?”“朕就知道——”袭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朕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懂,只有你明白朕,朕不想,朕真的不想让你走……可是,他们都在逼朕,他们……”袭远的语气突然一转,狠绝地说道,“朕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伤过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让他们留在这世上!”那么,你该如何处置你自己呢?莫寒伸手回抱住他,轻抚他背脊,他不知道,能伤害她的,只有她爱的的人,而袭远,已在不自觉间,伤得她太深。

何苦再有怨恨,即使是怨恨也会成为一种羁绊,就此无牵无挂地走,才能走得潇洒,她也不愿,不愿让袭远背着包袱,藏着仇恨,也许在她心里,袭远始终都是惹人疼爱的弟弟吧。

而她这些幼稚的以为,今后,都不再重要了。

“我唯独希望你,饶恕可以饶恕的人,放开可以放开的事,不要执着于仇恨。

做个好皇帝吧,你一定能行的,袭远……”女人,总在如烟的岁月里守着红颜易老的魔咒眼睁睁看着时光在眼角开出狰狞的笑靥,像一朵颓败的芙蓉花争的是什么呢留下的是什么呢丰富了清街小巷中姨婆们的谈资提供了人来人往的客栈里说书人的话本点缀了日落黄昏下文人骚客手中的缕缕墨香还有什么剩下只是干枯的尸身与陪葬的金缕衣仿佛将鮮活的生命栽种在撒哈拉无垠的沙漠中干涩到一寸寸斷裂你听像苏州白缎撕裂的声音 “嗤嗤————”不如就此归去,无处为家处处家---------------------------出行的最后一天,她穿着男装从地面向上看,傻傻地望着丰乐楼顶楼的雅间出神,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坐在上面等着她的人,但也许只需要一个笑容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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