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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134)

话还未讲完,主编就从办公室探出头,面向她,“淑仪,进来。”

陈淑仪朝“霸王花”吐吐舌头,硬着头皮走进主编室。

因案件复杂,牵连众多,庭审一直拖到当年年中。

同时,港股迎来黑色八月,国际炒家聚集本埠金融市场,恒生指数跌至六千六百点。当局背靠中央政府,着力cha手,金融管理局动用外汇基金进入股市和期货市场,吸纳国际炒家抛售至港币,将汇市稳定在7.75港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上。

九月,动荡不安的局势渐渐平息,陈淑仪在被抽调去财经版面后,最后一次参加江氏保险诈骗案庭审。

法官与律师早已更换新装,假发、礼袍都成为历史,来听宣判的除开当事人,大多数都是报社或新闻台记者。陈淑仪坐在后排听宣,于同行跃跃欲试的神色中,窥见自己似一只食腐的秃鹫,只等当事人倒地,她立刻扑上撕咬,吃个酣畅淋漓。

法锤敲响,全体肃静。

江展鸿诈骗罪、谋杀罪名成立,判入狱三又四分之三年及七又四分之三年,合并执行。

江方安玲妨碍司法公正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程嘉瑞诈骗罪、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江展鸿当庭表示上诉。

法锤再响,全体起立。

法官刚刚消失在门fèng之间,记者就似离巢的蜜蜂嗡一声冲向受害人坐席。

李律师连同助理担任起保安职责,为江小姐挡住汹涌而来的癫狂人潮。

陈淑仪尚年轻,可在师兄师姐面前讨到好处,左突右冲钻在前线,但撞见江小姐毫无血色的脸孔,她居然不忍心开口去问,难道要问,江小姐,你妈咪同未婚夫无罪释放,你现在是何感想?

还是说,你是否仍相信本埠法律?

她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已经有人替她问出口。

但江小姐一个字都不回答,只顾低着头向外走。

但人生最可怕之处在于,比小说剧本更加戏剧化的情节日日都在各个角落发生,今次发生在高等法院大门前冤家路窄,整个记者群陡然间沸腾——

是江楚楚迎面遇上无罪释放的程嘉瑞。

他仍是记忆中苍白且病态的模样,穿过人潮,带着诡谲的笑,一步步向她走近。

李律师在身边问,“需不需要拦住他?”

楚楚不答话,站在原地等他来。

程嘉瑞停在她身前一步远,摊开手微笑道:“怎么样?这六个月同本港法治做游戏,玩得开不开心?”

“谢你赐教。”

“客气客气,成年人游戏不是谁都能顶得顺,阿楚,你太天真。”

她不动声色,“你的话讲完了?”

程嘉瑞点头,转过身正要走,却临时退回来,讲一句,“对了,我还有话对你讲。”最后一个音落地,他毫无预兆地冲上前死死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带着一股无法描述的亢奋,“你想知道肖劲下落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把他切成一片一片扔下海喂鲨鱼啊——”

警察与李律师一道,终于把几乎疯癫的程嘉瑞拉开带走,四周围闪光灯闪烁不停,不知转过背小报记者是否能写完一段催人泪下的虐恋故事。

李律师用力过度,红着脸说:“江小姐不必怕他,我立刻向法庭申请禁止令。”

“多谢你。”她仍在恍惚之中,借由警察开道,任李律师扶着登上黑色小轿车。

江展鸿上诉后,二审法院保持原判,他被关押在落水口监狱,听闻二奶有情有义,依旧时常送衣送物,江展鸿自认找到毕生挚爱,感激涕零。

江太太与江安安一同生活,鲜少出面。

她最终未能飞去多伦多,而选择在南大念新闻专业,仍旧立志做新闻记者。

十月北风南下时,她去到南丫山参加孙文龙葬礼,孙太太将一只玻璃杯交托给她,里面装着无忧无路浮浮沉沉的18d。

楚楚开始独居生活,租住二楼一居室,每日步行往返于学校。

她为18d换一只大鱼缸,将它放在窗前,熬夜写论文都有它陪,“你看你,我住笼屋你住豪宅,我两个同人不同命啊。”

18d吐个泡泡,喂,难道你要同我换?我只有七秒记忆。

“有时候,能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九九九年初,在中央政府的强力干预下,席卷全亚洲的金融风暴正式结束,破产也好,失败也罢,熬过来的人占大多数,依旧蝇营狗苟勉力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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