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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75)

肖劲在人群中找到一位白发老太,另有一位头发枯黄着装朴素的中年妇女在身边作伴,两个人提着两只塑料袋慢慢从透析室走向电梯口。

肖劲跟上去,“大姐。”

老太回头,双眼浑浊,见到肖劲才得片刻清亮,“阿劲,你怎么来了?礼拜六不用做事?”

一旁中年妇女跟着喊,“三叔。”

肖劲点点头,拉过楚楚,“这位是江小姐,是雇主。”

老太立刻堆满笑,殷勤迎上,“江小姐,多谢照顾,我们阿劲有做的不好的,还请你多多包涵。”

“不……他很好,非常好。”她紧张到差一点把讲出口。

肖劲接过两只庞大塑料袋,一手扶着老太慢慢向前走,后面吊着一只长尾——竖起耳朵偷听的江楚楚。

肖劲说:“我听嘉怡讲,你的病又有加重,医生建议你住院观察,怎么不肯听医生话?”

老太瞪一眼身旁女士,拉住肖劲说:“不要紧,医生讲话都好爱夸张,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天天吃得好睡得好,再歇两天都可以出门搵一份工。”

老天身旁被称作嘉怡的女士低头垂泪,犹豫许久,仍不敢开口反驳。

然而肖劲早已经作出决定,“今晚劳烦嘉怡收拾行李,明早我去屋村接你入院。”

老太急得要落汗,“不用不用,你听医生讲,金山银山都送给医院。我好得很,做完透析样样都好,根本没必要住院。”

“我已经交完入院费用。”

“傻仔,何必浪费钱。天大的开销,完完全全是无底洞,省下来给你买房结婚多好。”

肖劲腼腆地笑了笑说:“等我结婚还要等十年,先把你的病治好。”侧过头问身旁女士,“嘉怡,肾脏排期怎么样?”

“还在等,医生说大有希望。”

老太立刻否定,“早死晚死都是死,换又怎样,不换又怎样?搞不好死在手术台上,浪费钱。”

肖劲安慰她,“放心,钱我已经准备好。”

“唉……全怪我,得一个富贵病,要死不死,年年月月拖累你。”

“一家人,谈不上拖累。”他沉沉稳稳,对生活波折已然无所畏惧。

老太红着眼侧过脸看楚楚,“江小姐,我们阿劲从小受苦,好不容易还完债还要受我拖累,以后他做人做事有缺漏,劳你对他多一点谅解。”说着说着,要哭,“小小年纪上战场,队内受鬼佬欺负,哪里危险都派他去,从中东到波黑,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到现在肩上还有弹片……我没照顾好他,我对不起爸妈……”

楚楚被老人的眼泪逼得手足无措,不得已抬眼投向肖劲,求援。

他扶过老太,“我送你们回去。”

出门招手拦下一辆红色出租出,老太摆手推辞,每日做小巴到医院报道,可省一笔“庞大”费用,肖劲递给嘉怡两张红钞,既要定时汇款,还要临时付车资,但他任劳任怨,期间连皱一皱眉都不曾有。

出租车留下一串黑色尾气,鱼一样融进前方车海人潮。

肖劲立在路旁,成为低头步行的人群间一座直立的标杆。然而他依旧描画一张生人勿进脸孔,隔着圣慈医院绿树满地的庭院望向她,即便最终到相同地点,但两个人同时保持缄默,异常默契。

“坐。”

医院左侧开一家咖啡厅,两个人一人一杯美式咖啡,各自饮各自的苦。

肖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紧致的小麦色皮肤,连带着皮下鼓出轮廓的血管一同放置在圆形桌面。

他手臂放松,五指弯曲,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用以缓解他难以言喻的焦灼,“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买车,这就是原因。”

她尝一口热咖啡,尝出满嘴苦涩,莫名的受不得半点委屈,多说一句话就恨不能大哭一场。

酸酸甜甜,少女初恋。

“你带我来,就是为给我上一课,好让我知难而退。”

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右手银戒上,并不否认。

“我在你眼里天天住空中楼阁,不知道现实多痛苦?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讲,少男少女谈恋爱不讲成本,不知道生活艰辛,但你不同,你背负太多,再也扛不起一个花销庞大只顾玩乐的江楚楚?”指尖微颤,她唯恐泄露心事,急忙用右手盖住发抖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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