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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118)

烟灰缸里堆满瓜皮,尤美贤去洗手,留多三个字,“谁管她。”

既然好处都轮不到她来享,坏处也不必她帮手,何必多事?

第二日陆显忙着清点财物计算损失,过后又被请去警察局喝咖啡,彻夜不归,焦头烂额,便也没时间去赶尤美贤母女。

等到他历劫归来,温玉已换上粗线毛衣与高腰牛仔裤,穿一双三叶糙运动鞋,肩头跨一只黑色运动包,载着沉甸甸球拍与运动装。红色蝴蝶结将马尾绑得高高,她与段家豪蔡静怡打过网球回来,小碎步向前,一身轻松。

戚美珍送他回来,就在车里,被车窗外一面哼歌一面倒走跳步的青春灼伤眼。

林荫小道,凉风吹过,梧桐树叶层层叠叠遮住光,换绿意缭绕,晚秋中一片蓬勃生机。上天入地,唯有她的毛衣似火一般红,点亮这条无人经过的小道,或是说点亮这个枯燥无味的世界。

路过一只孤零零生长在路边的蔷薇花她也要停下来,低着头不知在研究蔷薇花瓣还是四季时令,显而易见的少女行径。

封闭的车厢,戚美珍却觉得冷,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环抱,车载收音机里在放梅艳芳一首老歌,记不得歌名,只能听她沙哑低沉的声线唱,“聚集在路角,人在静静说你不好,左手戴手套的你冷冷一笑步到,极度傲慢,但又极具味道,多少颗心给你俘虏抛弃俘虏抛弃,众称你做 bad boy。但命运令你随夜幕遇着这妖女,今晚的你当心你心窝给我弄碎……”

戚美珍转过头面对陆显,目光落在他未来得及修理的青色胡渣上,忍不住扯动嘴角,冷哼,“以为你们情比金坚,难舍难分,未想到你三五天不出现,她照样轻轻松松无事担心。”是,只有她,前前后后为他忙碌,心疼他,难舍他。从前未结婚时只当是饮食男女,你情我愿,女人有了太太这一封号立刻大变样,不但细心周到满满温情,更贪心奢望,欲壑难填。

陆显不在意地笑一笑,稍稍弓起背,压低身体,越过戚美珍肩头,隔着车窗,去看山道上蹦蹦跳跳开心至极的温玉,细碎的阳光中,长长马尾颠簸摆荡,抒写她的雀跃心情。

“美珍,我同差佬恶斗,与对手拼命,赚得十亿二十亿,也不过是想和上帝交换,换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到老。”看着看着便发笑,眼睛不肯离开她一分一秒,“我是人渣,上帝同佛祖都没时间管我死活,我这种人没有好下场。”敲一敲车窗玻璃,闷声咚咚响,“但我贪心,想多陪她十年二十年,你懂不懂?”

“我?我懂什么?你们情情爱爱你侬我侬,我只不过场外人,买不起票的观众,还有谁比我更凄凉?”她看他,眉似刀锋,眼如星辰,邋遢狼狈时分却未消减他对女人的深切诱惑。他一生要惹多少蝴蝶扑粉,恐怕要到六十岁白发苍苍才歇脚。

陆显看着她,目光沉沉,“换我是你,一定现在收手,至少还有情义在。”

戚美珍眼神闪躲,不愿多提,“怎么?威胁实战不管用,要改走温情路线?”

“本港不过一千平方公里,鹏翔不可能藏一辈子。”

“那你就找他一辈子。”

抬手,虚指她,陆显大笑,“美珍,放心,我给你买一块好地。”

“我不出手,不过是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别急,你等一辈子,看能不能等到鹏翔肯信你。我还要回家冲凉换衣上c黄睡觉,不多陪。”拍一拍驾驶座后背,“德忠,送阿嫂回去。”

戚美珍咬牙,“你不要太得意。”

“上帝也无法阻止我得意。”

车门被关上时,收音机里梅艳芳正唱到最后一句,“妖女即将收复bad boy ——”无不讽刺。

此时温玉已走到门口,他从背后揽她腰,没碰到人,迎面撞过来的是装球拍的运动包,照他头径直拍过来,防狼招干净利落。好在他灵敏,抬手格挡,抓住包提在左手。

“你要谋杀亲夫?将我打成脑震荡谁陪你睡觉?”

“谁知道是你,我以为是雨夜屠夫,保命要紧。”温玉抬头,望见他眼底通红,胡渣突显,衬衫与外套仍是五天前出门那一件,只不过金嫂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此刻已是折痕满布,似乎被脱下来揉成一团又在囫囵套在身上,风尘仆仆回来。

忍不住问,“事情闹得很大吗,看样子你像是五天五夜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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