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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49)

我这是作死的节奏……

24红杏出墙

五十公尺距离,三百张茫然面孔,无数嘶吼咆哮混杂着罗大佑的沙哑嗓音震碎耳膜,他们他们,为一句口号而厮打纠缠,为一个理想而尖叫呐喊。

一时间电影画面颓然静止,温玉隔着时空屏障,凝望陆显边缘中游走的生活,一霎那清晰懂得,他与她之间何止千山万水悬崖绝壁。

温玉与陆显,最恰当相处方式应当是陌生人。

某一种默契,他与她心知肚明,温玉的故事似乎就要结束,在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七日午后莲花街,她要忘记陆显,以静默凭吊往事。

身边每一个人都有诉求需满足,有怨愤需发泄,这个世纪如此肮脏、腐朽,让人生厌。

转过身,有段家豪在她耳边锲而不舍地叨念,“我会弹钢琴吹长笛,拿过艺术大奖。温玉温玉,我还会写歌,我为你写过一首《伊莎贝拉》。你听——”也不等她回答,便啦啦啦啦哼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总之一个音都听不清。

温玉怕他伤心受挫,要扮演起长辈角色,安慰鼓励,“很好听,谢谢你段家豪。”

段家豪脸红,犹豫三分钟,总算鼓足勇气说:“温玉,你可不可以喊我家豪。就当……就当我是你朋友……普通朋友,很普通的朋友……”湿漉漉的眼睛充满希冀地仰望她,不答应也难。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真的吗?真的吗?”

他今天的日记里一定写,好开心好开心,我未来老婆答应同我做朋友,历时三个月,终于跨出成功第一步。

当然,追女仔计划表里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部详尽策划,要满足结婚生子终极目标。

晚上睡觉也乐颠颠,老婆,我来啦!

踏着晚霞回家的温玉在思索,尤美贤能忍到几时,大太撑这个家又能撑多久。

果然只有单纯少男最懂快乐含义。

假期时间飞速流过,临近开学,大太却喊穷,不肯拿出钱来再供温玉读书,温广海终日不落家,就算回来又能怎样,他自己都恨不能在大太手指fèng里抠出钞票,哪有时间同温玉多说一句话。

而尤美贤?她满面红光,枯木逢春,幸福快乐得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十月怀胎胜过一对龙凤呈祥,其中一个是瘟神,另一个是痴呆。

谁有她命苦?

夜深人静,红杏爬墙。

一辆捷豹关车灯,停在万年不到的贞节牌坊下。尤美贤的现金珠宝早已经装点妥当,就等这座屋空无一人时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她全神贯注听阿珊阿红来回间细微脚步声,远了远了,怎么突然又回来!原来忘记一只骨瓷碟,怕配不成套被大太冤枉成家贼。

哼!欧玉芬,你欺我半生,等我改换身份,做成真真正正富太太再回来看你。

男人真是万灵药,就因为查理先生一句话,尤美贤重新抖擞了起来——她的美丽不减,她依然勾得住男人。

咔嚓——

是挂钟,时针终于指向二,抵达凌晨两点。

尤美贤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猛地一下站起身,不料血糖低,头晕目眩。

不管了不管了,为了逃离这幢吃人的屋,逃离眼前如钝刀割ròu的生活,这少少晕眩又算得了什么?她有一个伟大炫丽未来在等待,甜蜜的爱情作支撑。

拉开房门,她吓到魂飞魄散。

温玉,尤美贤命中克星,鬼魅一般直直站在门口,耐心沉静,就等她兴奋雀跃要奔出房间这一刻,给她精确沉痛一击。

只差一点点,尤美贤就要被吓出心脏病。

踏着缓慢节奏一步步逼近,温玉神态从容,是辽远荒原中等待的猎手,黑漆漆枪口细微调整,蛰伏,隐忍,为零点一秒的最后冲击。

她笑着问:“三太急匆匆要去哪里?要不要打电话去租车公司叫一辆出租车?”

“我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管?让开!”

尤美贤这个时候想要摆出气势来实属不易,色厉内荏,虚张声势,轻易就被击破。

温玉不退反进,压低声音,目光落在尤美贤手上不大不小行李包上,“三太要去哪里,几时回来,我通通没有兴趣知道。但你要带走全部家当,留我和阿姊在温家自生自灭,我便不能不过问。”

一提钱,尤美贤急忙护住手提袋,警戒地望着温玉,“钱是我的,白养你们这些年已经够仁慈,你这个败家精,还好意思跟我提钱?我烧给先人都不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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