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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玛莲/再见海因茨(22)


素素把几乎虚脱的维奥拉接到布朗热太太家里,她们走到二楼卧室,维奥拉瘫坐在小沙发上,浑身无力。丽娜送来一壶热茶,维奥拉喝到熟悉的红茶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维奥拉依然在哭泣,她今天的所闻所见太过震撼太过真实,血是真的,死亡是真的,残酷的战争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素素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别担心维奥拉,一切都会好起来,上帝不会让德国人永享胜利。”
维奥拉抬起头,用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孔面对素素,她哭得毫无章法,她几近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能那么冷静,冷静得……就像是冷血。”
她的话非常失礼,但是素素并不生气,相反的,她愈加沉静,她看着维奥拉伤心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些事情在我的祖国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不,比这些残酷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都被日本人施加在我的同胞身上。但是维奥拉,我们并没有投降,从一九三七年开始到现在,是的,你没有听错,我们没有投降,我们始终坚持抵抗,虽然我们——中国非常弱小,但我们——决不投降。”
素素静静地说着,她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起伏,但她的眼睛里有光,她说起她孱弱的故国,没有任何羞耻,有的只是无可言喻的骄傲。
“相信我,只要坚持下去,胜利终将回归正义。”
毫无疑问,她拥有着任何强权也无法比拟的力量。


Chapter10


两周长的圣诞假期里,素素反而比上学时更加忙碌,使馆的文书工作应付起来并不比课业轻松,但好在有计文良带着她,当然,计太太也非常和善。她与计太太两位都是上海人,因此时常聚在一起用上海话说笑,但这会引来计文良严肃认真的批评,为了使馆的团结,他宁愿她俩说法语。
更为了方便,素素有时候就住在使馆生活区,与计太太住同一个房间,计太太人长得秀气,上海菜也做得好,素素几乎有些乐不思归。
海因茨对于素素的失踪毫无办法,他得独守窗台,这滋味实在不好受。期间用六十法郎从犹太人手里买下一架旧钢琴,音色非常好,调音师已经在少校先生的高压下尽其所能,但再完美又能怎么样,他的琴声传不到莉莉玛莲耳朵里。
心如死灰,他对日常训练的懈怠,很快召来邓尼茨的教训,当然,不仅限于他,几乎是整个师团都在挨骂。大家都猜到,等新年到来,肯定又要开战,只是目的地尚不明确,然而,卢森堡与南斯拉夫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于奥托与尤卡斯尔而言,这个区别尤其明显,在卢森堡必须克制,但是在南斯拉夫,任何国际公约和军队章程都不适用于斯拉夫奴隶。
海因茨在深夜回到雅克街之后终于忍不住,指派汉斯,“明天早上八点开车过来。”
汉斯想不起明天有什么重要行程,但是不要紧,他在长官面前只需要点头服从。“好的,少校。”
“早餐时间你问问女仆,隔壁那个黑头发东方姑娘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要搬走。”
咦?
汉斯保持着眼角与眉头的疑惑,等着少校先生指点明路。但他扶了扶帽檐,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迈出步子,很快关上卧室门。
唉——汉斯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餐时,汉斯一直很紧张,他已经很少从少校口中接受这类听起来不大正常的命令,以至于面对在厨房忙碌的丽娜,他居然有点脸红。
直到海因茨咳嗽两声,他才下定决心,“早上好丽娜,不用,不用站直,请你放松地跟我说话,就是闲聊,闲聊而已。”偷偷看一眼少校先生,他的报纸举过头,遮住一整张脸,但汉斯可以保证,他绝对在竖起耳朵偷听。少校先生对女仆的爱真是无比深沉,连女仆的主人都要打听。
“那个……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住在隔壁的黑头发姑娘,她不再寄住在布朗热太太家里了吗?”
丽娜显然吃了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布朗热太太家中寄居的中国姑娘与汉斯联系起来,气氛有了那么三五秒的停顿。海因茨坐在餐桌前面不耐烦地抖了抖报纸,发出哗啦啦的扰人的声音。汉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别担心丽娜,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那么,你能告诉我了吗?”
“是这样的——”丽娜为难地看着汉斯,“伊莎贝拉去了中国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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