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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112)


“小宰将小王拘在湡宫。”
载颔首,再安慰几句,转身赶往湡宫。
湡宫是先王时的一处宫室,如今已经老旧,常用以拘禁犯事的贵族。
载来到宫外,却也遇到把守的武士,他暴怒地拔刀威胁也毫无用处。
“大王有令,闯宫者与小王同罪。”武士向载礼道,话语坚决,“王子若挥刀,我等亦引颈受死,只是万不敢放王子入内。”
载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
两边受阻,载只好去找母亲妇妌。
商王昨夜病倒,妇妌夜以继日照料,此时正在歇息。
宫人出来阻拦,载却看也不看,径自走了进去。
寝室中,妇妌还未入睡,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两名侍婢为她揉肩捶腿。
“母亲!”载冲进来,急急地说,“兄长被父亲拘起来了!”
妇妌睁开眼,看看载。
“哦?”她神色平静,“你不是去为你父亲祈福么?时辰还未满。”
“祈什么福!”载急躁地说,“兄长怎会下毒?!他可是小王。父亲竟查也不查就拘了起来!”
“为何不会。”妇妌不慌不忙,抬抬手,两名侍婢即刻退了下去。
她看着载:“你父亲向来不喜小王,近来又身体不适,小王心意急切也未可知。”
“可那葵羹是兄长亲手熬制,在羹中下毒岂非有意败露!”
“哦?”妇妌拿起案上的一只玉盏,缓缓饮一口水:“可那鸩羽可是残羹中挑出的。”
载望着妇妌,睁着眼睛,没有再争辩。
“我昨日去了庖中,看到了小臣乙。”少顷,他忽然道。
妇妌目光定了定,露出讶色。
“小臣乙去庖中,是奉了母亲之命吧?”载盯着她,声音低低。
妇妌与他对视,好一会,唇角渐渐弯起。
“不愧是我儿子。”她轻声道,“想得倒是快。”
载只觉一股寒气窜上脊背,片刻,道,“前日井伯来宫中,我还奇怪他为何带了龟甲,原来也是为了此事?”
“是又如何?”
载登时血气上涌,绷着脸吼道:“他可是我兄长!”
话音才落,他的脸上忽而灼灼一痛。只听“砰”的,妇妌的玉盏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谁是你兄长!”妇妌铁青着脸,咬牙低声道,“他到时做了王,你就要离开王宫!你看看你那些王叔王伯!好的封个方国,不好的连外方来的卿事也不如!到得那时,他可会念你这幼弟!”
载怔怔地望着妇妌,只觉颊边有什么缓缓淌下,却全然不知疼痛。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妇妌冷笑:“你父亲就在宫中,你如今知道了缘由就去同他禀告好了!你说你母亲联合井伯诬陷小王!你以为你是王子便万事大吉么?你没了父亲,身后能依靠的不就是我与井国……”
“住口!”载激动地大吼一声,眼眶迷蒙。
他的喉咙里像卡着什么,说不出话来,只一下一下地喘着气。突然,他转过身去,拨腿走开。
王子弓毒害商王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不仅宫城,大邑商都已经沸沸扬扬。
没过两天,小宰那里也有了新的进展。
小王宫中一名小臣自首,说是他受了王子弓的命令去收鸩羽。
人证物证俱在,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当日,庙宫的贞人毂亲自捧着一片龟甲去见商王,说是大祟的问卜结果。那卜象如何谁也不知道,可是贞人毂出来之后,商王下令,将王子弓削为平民,逐出宫城。
众人一片哗然。
小王几日前还与商王一道祭祀后癸,父慈子孝,似乎地位稳固,不想转眼就成了罪人。
“大祟竟就是小王么?真想不到……”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无心干活。棠宫中,宫仆们再度聚在了一起,长吁短叹。
“嘘!如今可不能说什么小王,”一名囿人严肃道,“他如今是平民了。”
“嘁,这是棠宫,怕什么。”妇仟不以为然,“大王如今正在气头,你不见小王那两个王子还留在宫中,说不定大王哪日气消了,就会将小王再接回来。”
“可是大王一向不满小王,我觉得难说。”
“我说……”庖人看看他们,道,“若小王不回来,谁会是新的小王?”
“那还用说,也不想想谁是王后。”一名仆人接话道。
话题敏感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少顷,却不约而同地瞥向一直沉默的罂。
“宫正,”妇仟小声说,“可听到大王那边有甚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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