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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15)


“会。”罂点头。
“啊?”羌丁登时一脸哭丧。
罂笑起来,将带来的裘衣盖在他身上:“这个给你,天寒才开始,贞人陶说你再不可冻着。”
羌丁睁大眼睛看着那裘衣,支支吾吾:“可你就两件……”
“怎这般多话?”罂白他一眼:“不要我就收回。”
丁“嘿嘿”地露出笑容。
“册罂。”过了会,他又闷闷地说,眼圈发红:“我想我父母了……”
罂看看他,轻叹一口气,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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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罂这样对他,大多出于同病相怜。他们年级相差不大,都没有亲人,并且地位一样的岌岌可危。同是寄人篱下,她和羌丁的区别,不过是比他多了些在名义上的自由罢了。
羌丁本是羌人,当今的商王有一回伐羌方,一下俘获了万余人,羌丁的父母和老羌甲就在其中。他们没有被商王用作人牲杀掉,而是作为奴隶赐给了莘伯,莘伯看他们曾在羌方事鬼神,又赐来了公宫。羌丁在莘国出生,如今只有十一二岁。在这庙宫里,罂的年纪同他比较近,羌丁也向来爱找罂一起玩。
但是很不幸,去年莘国新造大社,要用仆五十,羌丁的父母也在其列。那仪式很是盛大,罂也去了,亲眼看到丁的父母被拦腰斩断,抛到奠基的坑里。
从那以后,罂很注意,除非必要,从不与羌丁谈起父母。
“册罂。”过了会,羌丁看着罂,咬咬唇,道:“你不想去莘邑吗,可想过回睢国?”
“嗯?”罂看看他,片刻,道:“不曾。”
羌丁“哦”一声。
罂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趣,道:“问我这些做甚?莫非是老羌甲同你说睢国牛车多,你想我带你去看牛车?”
羌丁的脸红起来,嘴巴一撅:“谁稀罕什么牛车,我父亲曾说他从前未被俘是可是个酋首,土地大得牛车走整日也走不完。”
“哦?”罂一讶,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羌丁的父母与罂还算熟络,他父亲生得很粗壮,不爱说话,没想到原来竟有些来头。
“谁骗你!”羌丁以为罂不信,有些着急:“我……”
“我信我信。”罂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头:“你是个王子呢。”
这话出来,羌丁的脸却更红了。“我也没这么说,”他的声音瓮声瓮气:“我父亲又不是什么王……”
那模样心虚得很,罂愈加贼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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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人陶的药不错,半日后,羌丁的烧已经全退了。不过他的精神还是不好,醒来再吃了一点药,又睡了过去。
那裘衣腰身显窄,罂闲来无事,就取来羌丁母亲留下的麻线和骨针,替他拆了重新fèng纫。
室内静静的,只有药罐在火塘里的“咕咕”声。
忽然,罂听到门上“呀”地响了一下,她抬头,只见门开了一条fèng,有谁正站在外面窥视。
她放下裘衣,走出去看,却见是老羌甲。
“老羌甲,”罂问他:“何事?”
“贞人陶在藏室唤你。”老羌甲瞥了瞥里面的羌丁,对罂说。
“哦?”罂犹豫了一下:“可羌丁……”
“我来照看。”老羌甲随即接道。
罂知道老羌甲向来颇为关照羌丁,尤其是他父母不在了以后,对他的照顾不比罂少。罂颔首,将熬药的事交代了一下,走出门去。
到了藏室,贞人陶果然在。室内烧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贞人陶正在翻着简册,把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牍翻出来,准备修整。
“这些牍书比叟还老。”他颇有感慨地拿起几片牍书,吹吹上面的灰尘:“火神不至,春暖前须收拾齐整才是。”
罂答应着,从火盆上的陶盂里舀起一勺水,添到贞人陶的杯子里。
贞人陶看着她,笑了笑,道:“罂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正是。”罂答道。
贞人陶颔首,搔搔白发稀疏的脑袋,道:“国君前日可与你说过去莘邑之事?”
原来是为这事。罂心道。
想着,她点头:“说过。”
“你如何回答?”
“我说母亲不许我去。”
贞人陶讶异地看着她,过了会,苦笑摇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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