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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152)


“……罂!”她听到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很耳熟。
不待仔细思索,她被翻了过来。
迷蒙的眼前,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眉目间满是焦急。
她很努力地想再看清楚些,却没有办法。
她觉得很累。
跃,又是你在救我么?
她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眼前瞬间笼上无尽的沉黑。
兕骊收到妇侈让人带来的消息,匆匆在王宫落钥前赶回大邑商北城的家。
她走下翟车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已经被蓝紫色的云彩覆盖,只有西方还有残留的金边。兕骊深深呼吸一口气,秋风清冽,带着些炊烟的味道,沁入心脾,似乎还有些微妙的气息。
现在,那边的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兕骊心里想着,只觉从所未有的心旷神怡。她拢拢身上的裘衣,朝宅中走去。
果然,堂上灯火通明。
她的兄长兕任正坐在堂上,与母亲妇侈说这话。
“兄长?”兕骊又惊又喜地看着兕任,笑容甜甜,“你何时来的?”
“昨日。”兕任看看她,神色悠然地答道。
妇侈在一旁笑道:“我方才还说他,这孩子,来到大邑商也不即刻让人到王宫里告知一声。”
兕任笑笑:“我不过来大邑商闲逛几日,母亲与骊在王宫事务繁忙,不敢打扰。”
兕骊撇撇嘴。
她知道这个兄长在大邑商相好的女子不少,他口中的闲逛,八成就是来会美人的。
三人寒暄几句,妇侈心中欢喜,转头吩咐家宰多准备些菜色。
“是了,昨日的日晕,听说跃与睢罂的婚事不成了?”兕任忽而问道。
触到那询问的目光,兕骊眉头扬了扬。
妇侈微笑:“正是。”
兕任颔首,却看着兕骊:“昨日你问家宰要了十朋贝,为何?”
兕骊一怔,笑笑,答道:“哦,我前几日在宝氏那里挑了几样饰物。”
“宝氏?”兕任目光深深,“你那仆人交易的可不是宝氏,倒像是市井中的货贩。”
兕骊的脸色微变,登时哑然。
兕任盯着她,双目不移。
妇侈见这兄妹之间气氛有异,皱皱眉,笑道:“怎么了?任,骊大了,花些钱财也无甚紧要,逼她做甚?”
兕任“哼”一声,不理兕骊,对妇侈道:“不瞒母亲,我从国中赶来,为的就是日晕之事。前两日父亲同我说起,我以为不妥。”
“哦?”妇侈讶然,问:“何出此言?”
“母亲,后日问卜,睢罂必死,是么?”兕任问。
妇侈淡笑,不置可否。
“大谬!”兕任皱眉道,“母亲,我等本意,是确保睢罂嫁不得跃。可母亲知晓,跃如今深恋睢罂,若将睢罂处死,我恐跃被逼得太甚,反倒弄巧成拙。”
“兄长糊涂了么?”兕骊闻言,冷笑道,“还是你也被那贱人迷住了?让她活着,跃再将她找回来怎么办?”
兕任不耐烦地说:“有了日晕之事,跃便是将她找回,他二人也不能在一起。”
妇侈与兕骊相觑,片刻,笑笑:“你多虑了。以我之见,王子跃纯孝,便是深恋睢罂,也不会不继王位。”
“继不继位另当别论,”兕任脸色阴沉,“只怕他将来再也不认兕方!”
这话出来,妇侈与兕骊皆一惊。
“他……”兕骊有些心虚,望望妇侈,嘴上却不退步,“他又不知晓……”
“跃不是傻子!”兕任急起,瞪眼喝道,“他是王子!宫中那些谋划,他经历了多少?你以为他无凭无据就不会想么?当年后辛与妇妌为何不杀妇妸?那是因为大王也不是傻子!”
兕骊与妇侈脸色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兕任知道自己的火有些过头,过了会,语气稍缓:“我也盼望跃不曾察觉,可若是不然,睢罂一死,跃必定记恨兕方。”
“来不及了……”兕骊轻声道。
兕任和妇侈闻言,皆诧异。
“什么?”兕任皱眉。
兕骊唇色发白,却将头昂着,目光不定地望着他们二人:“睢罂今日出逃,我已下令不留活口。”
秋风在荒原中萧瑟刮过。
洹水边上,武士们手中执烛,正将野地里横七竖八的尸首一一查看。
“商旅中七人,三人中矢,四人为利刃所伤。”少雀脸色不定,对跃说。
跃立在火光中,紧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远处,一具尸体朝下倒着,身旁的糙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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