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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阙(115)+番外


待走到藏室前,只见守藏史将案席铺在廊下,正修整着一堆散开的陈年旧犊,身后的藏室大门却紧紧闭着。
我讶然,问守藏史怎么回事。
守藏史一边用牛皮细绳将木犊编起,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昨夜小臣筮占,今日犯火,故而闭馆一日。”
“犯火?”我一愣,望望四周,好笑地说:“光天化日,又值多雨之季,怎会有火?”
守藏史瞅瞅我,道:“公女不可妄言,天意莫测,自当依筮占而行。”
见他无动于衷,我没办法,只好转身。刚要走,却听守藏史道:“公女留步。”
我回头,守藏史看着我,似在回忆地摸摸胡子,道:“昨日公女离去之后,虎臣舆曾来藏室,四处看了看,问小臣可见到一年轻贵女。”
我愕然,姬舆真的来过?
守藏史继续手中的活,道:“小臣想起公女,便说有,不过回去了,让他今日午时稍后再来。如今已是正午,公女再等等,虎臣舆兴许就到了。”
我沉默了一会,轻轻摇头,道:“不必了。”说着,转身往回走。
正午,天空碧蓝如洗,日头当空,阳光透过林荫,路上一地碎金。
我走在路上,信步游荡。藏室去不成了,学塾又没我什么事,突然多出这大半天时间,竟一时觉得无所适从。
近夏时节,空气开始变得闷热,不过,在这林中却有丝丝凉风从一侧吹来,惬意得很。我驻足,张眼望去,只见藏室的后面,几重高高的飞檐隔着林子与这边相望,似乎就在不远。
恍然记起藏室的位置就在辟池附近,没猜错的话,这凉风是从辟池上来的,那飞檐大概就是池边的阙台。藏室前的大道旁,一条小路伸进林子,看方向正是往阙台而去。
我望着岔口,想了想,移步往那里走去。拐进小路时,似乎隐隐听到有马蹄声从大道的远处传来,我没有停步,继续往前。
浓荫下,小路中花糙芬芳,两名巡苑的囿人迎面走来,见到我,躬身行礼,让了过去。
眼见着那飞檐越来越近,走了没多久,果然,小路在林子的尽头处消失,面前一片开阔。热烈的日光下,辟池波光盈盈,湖水层层漾起,堤上,土台高筑,仰头望去,庑顶飞舞欲举。
阙台之上远眺,不知又是何等风光。
我抬步,沿着长阶,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去。树林宫室在脚下慢慢变矮,而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开阔,阳光照在脸上,风掠过耳边,心中为之一畅。
终于登顶的时候,我愣住,这台上不止我一个人。
高高的檐下,一名少年蹲在地上,正专心用树枝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似乎发觉有人来,少年惊异地抬起头,看到我,也愣在当下。
他眼睛圆圆的,瞪起来很有神气,我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你!”我还没开口,少年率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盯着我道。
听到这声音,我终于想起来,他就是前些日子在辟池边,差点用箭射到我被姬舆教训的那个盂。
“是你。”我笑笑,走到台上。
盂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写字。我瞅了瞅地上,只见划拉的树枝下,赫然写着一个“盂“字。
“你在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祝。”盂答道,头也不抬。
“祝?”我愕然。
盂瞥了我一眼,道:“天子登台,大师立于此。”
我了然,大师是周王军队的最高统帅,盂志向不小。看着他的笔画,道:“字写得不错,只是歪了些。”
盂抬头,疑惑地看我:“歪?”
我蹲下,从他手里接过树枝,在旁边示范了一个“盂”字。
盂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一脸不服气:“不过也就端正少许,写他人之名好看却算不得本事。”
我挑挑眉,又写下一个漂亮的“姮”字。
满意地停笔,却发觉盂没了动静。抬头,只见他正睁大眼睛看着我,吃惊地说:“你就是姮?”
我懵然,点了点头。
盂仍旧盯着我:“可是你绣了桃花的绢帕送给虎臣?”
我莫名其妙,什么绣了桃花的绢帕?又跟姬舆有什么关系?
盂满脸兴奋,得意地说:“我都见着了,那帕上有桃花还有‘姮’字,虎臣日日不离身,只在怀里……”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我身后,表情僵在脸上。
我诧异地回头望去,也愣住。姬舆正站立在那里,像是刚登阶上来,神色阴晴莫辨。
真是人后莫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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