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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好逑(25)


杨四娘莞尔,吩咐侍婢:“带这位娘子到厢房歇息吧。”
邵稹若有所思,对宁儿道:“如此,你去歇息,我还要与杨娘子叙叙。”
宁儿看看他,又看看杨四娘,没说话。颔首,施了礼,随侍婢而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堂外,邵稹脸上的和色隐去。
“你何意?”他冷冷看向杨四娘。
杨四娘笑容不改:“真是位小美人,对你这位表兄也情深意重呢。”
邵稹看着她:“她是我表妹,勿拿你那龌龊心思想她。”
杨四娘眨眨眼,一脸无辜:“妾方才所言不实么?”
邵稹白她一眼:“无聊。”说罢,端起碗喝汤。
“怎这般恶声恶气,”杨四娘目光委屈,手里却闲闲地把玩着一只琉璃杯,“邵郎,可知我一番通报,又留宿你二人,冒了多大的风险。”
邵稹喝完汤,看向她,却“嘁”了一声。
“四娘,有件事,我在路上想了许久。”他说。
“何事?”
“长风堂如今将梁州道上买卖占据了五成,也算通天达地。”
“确实。”
“四娘你三千钱就把五公子卖了。”邵稹意味深长,“长风堂壮大迅速,全凭行事缜密。但凡机要,即便行事之人也不过知晓三成,而我昨日来问,四娘便说出了那货船的停靠之处与时辰。五公子若有心追查,轻而易举。他若发怒,杨四家休想活过今夜。四娘如此通透之人,莫非不明白?”
杨四娘目光凝住,片刻,冷笑:“怎么,邵郎如今处境安稳,便来疑心么?”
邵稹继续道:“四娘非但卖了五公子的机密,还留我二人宿下。如此大胆,无非有二。其一,四娘蠢得失了心;其二,四娘本就是五公子的人。”
杨四娘与他对视着,精致的妆容下,目光复杂。少顷,一抹笑容却在唇边漾起,越来越深。
“不愧是邵郎。”她手指松开,琉璃杯落在光洁的案上,声音动听,“可你昨日还深信不疑。”
邵稹“哼”一声,道:“昨日是我救人心切,一时疏忽。”
“妾就算是五公子的人,也帮了邵郎大忙。”杨四娘毫无愧色,对他送一个媚笑,“单说妾这私宅,外人想要进来,没有百金可休想。”
“这应当也是五公子的意思。”邵稹不理她,自顾思索,“他知道我在梁州与你最熟,便故意让你将那些事告知我。为何?他想见我,劫了宁儿,我已经必定会去见他,他却引我去劫货船……”停了停,邵稹露出冷笑,看向杨四娘,“他想试探我的身手,对么?”
杨四娘眉一扬,不置可否。
“至于让我宿在此处,应当也有安排,让我想想他要做什么……他要继续试探,派人来夜袭,就像长风堂里甄选刺客用的那些把戏?”
“说不定他只是想与你谈谈?”杨四娘见他脸色阴沉,心知不好,忙道,“邵郎,五公子一心想把你拉回长风堂,怎会伤你?”
邵稹起身,冷冷地看她:“你转告他,露了馅的把戏,对我邵某人便无用了,这个他最清楚。我若想留下,当年便不会走,我若不想回来,他把长风堂的人都派出来也是一样。他若敢来伤我的人,我舍了这条命也会教他身首两处!”
杨四娘的屋宅,陈设都不一般。宁儿睡的榻,褥子软软的,室中还有香炉,兰蕙般芬芳。
她已经很累了,躺在榻上,却一直睡不着。
“洛阳琉璃街的柳香?嗯……不像。扬州花栖馆的红妩?也不对,你年轻多了……利州白桐巷的小青……还是隋州的阿纨?不是?永州?定州?秦州?长安……”在山上相认时,邵稹的话回响在耳畔。
杨四娘朱唇轻抿:“邵郎从前宿在此处,每每夜深,必食一碗杏仁羹……”
你就别骗自己啦。心里一个声音说,他说的那些去处,都是妓馆。那个五公子是黑道上的人,稹郎也曾经是黑道上的人,说不定打杀嫖赌都沾过。
可另一个声音却道,那又如何,稹郎一路上帮你护你,未见他作过恶,你也说他是好人呢……
宁儿睁着眼,想到的都是那些引人猜测的事,可比起眼睛,却想到早晨时邵稹的样子,他对她微笑,眼睛里满是阳光般的神采。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一点也睡不着,坐起来。
开了门,庭院里宁静,几只雀儿从屋檐飞到地上,叽叽喳喳地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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