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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02)


几名妇人皆轻笑起来。
“采菡萏,着罗裙最好看。”郑氏笑道。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一旁。
目光相对,姚嫣一怔,忽然,转过脸去。
郑氏含笑不语,看她一眼,继续与众妇说说笑笑。
自那日争执,姚嫣与郑氏之间便像是隔了层纸。
谁也未提那日的事。姚嫣的话变得极少,郑氏与她说话也总是默不作声,即便对视一下也立即将目光转开;郑氏却仍是一副从容之态,全如日常,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阿嫣,”这时,李琼过来,拉拉姚嫣的手,低声道:“我与阿姊去乘舟,你可……”话未说完,吴氏转过头来瞪她一眼,李珠忙住口。
姚嫣看着李琼咋舌的样子,不禁抿唇一笑。正要对她说话,忽然,姚嫣瞥到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匆匆向前,少顷,转入一丛修竹之后。
姚嫣目光定住。
“……你对谢郎一片情义,谢郎心里可有你?”郑氏说过的话再度徘徊在心头。
姚嫣看了面前的郑氏一眼,暗暗咬了咬嘴唇。
“扁舟菡萏之乐,我等亦可一品。”前面,窦氏的家人已在池中备好了几只扁舟,窦氏向众妇邀道。
郑氏与吴氏不久前在承光苑乘舟受了惊,不敢再上扁舟,婉言谢绝:“那日桐渠乘舟,着实心惊,妾等还留岸上。”
窦氏知晓此事,亦是了然,辞过她们,与自家女儿走到舟上。
郑氏望着窦氏的扁舟离去,未几,回头道:“阿嫣……”
她愣了愣,只见身后空空的,不见了姚嫣的人影。
谢臻远远看到馥之走入一片树林之中,待快步赶上前,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前面的道路岔作两条,谢臻驻步,朝四周望了望。只见矮树扶疏,鸟鸣声声,更显林荫寂静,像是个鲜有人踏足的去处。
这女子总不教人省心。谢轻吸一口气,微微皱眉。
他看向通往玄武池的右方道路,正欲前行,忽然,身后传来些匆匆的窸窣声。
谢臻转回头望去,一个窈窕的绿衣身影闯入视野,却是那日见到的姚嫣。
他怔了怔。
四目相对,姚嫣忽地停住,望着谢臻,双颊粉红。
“女君。”谢臻率先反应过来,一礼。
姚嫣仍有些愣怔,待谢臻礼毕,才匆忙还礼:“公子。”
许是方才行路太急,声音出来,一如平时的婉转,却带着些陌生的颤动。
四下里安静至极。
姚嫣抬头,见谢臻看着自己,脸上更加烧灼。
“公子可要去观赏菡萏?”姚嫣轻声问。
谢臻看着她,没有回答。
“阿嫣知晓一处绝好的观景之处,不知公子可愿随我同往?”姚嫣忙又道,面颊更加热,声音卡在喉咙里,却愈发小了。
“多谢女君,某不欲赏菡萏。”只听谢臻的话音淡淡传来。
姚嫣吃惊地抬头,却见谢臻已经举步前行。
“公子!”姚嫣心中一急,忙唤出声来。
谢臻止步回头。
姚嫣望着他,面庞潮红,却目光定定,声音虚浮:“公子拒我,可是为了馥之姊?”
谢臻看着她,片刻,唇角微微扬起。
“女君。”他的声音缓而低沉:“馥之乃女君堂姊,堪比血亲,却不知女君以馥之为何?”
姚嫣睁大眼睛。
那日舟上的一切仿佛回到眼前。
“……母亲!”姚嫣惊惶地向郑氏喊道。
馥之被她挤了一下,未登上桥板。
“馥之!”谢臻向被水流漂开的木舟吼道……
谢臻的目光静静,却似带着利芒,通透入心,仿佛将自己的心思窥得清清楚楚。
姚嫣定定站着,一时竟不能言语。
谢臻不再纠缠,再度转身走开。没走几步,突然,手被紧紧扯住。
“公子!”姚嫣双手紧抓着谢臻的衣袂,急促地说:“公子听我一言!我岂不知馥之姊待我好,又岂不将馥之姊视作亲姊?只,只是……”她长抽口气,声音哽咽:“……我……我也恨自己这般……我总想……想向馥之姊认错……可怕她再不肯原谅我……公子当信我……信我……”
说着,姚嫣已经泣不成声。双手却仍然紧紧攥着谢臻的衣袂。
谢臻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一用力,将衣袂抽了回来。
“女君。”他没有看姚嫣:“若真觉愧疚,可去与馥之当面说。”
心头如遭冰水浇下,阵阵生寒。姚嫣低着头,手仍旧是方才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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