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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20)


何万默然。
大长公主却似全不在意,拈着金匕,将盏中的香料和炼蜜细细调和,慢声道:“人都娶了,以后总有来往。”
“是。”何万应道。
过了会,大长公主停下动作,看看盏中,放下金匕。
“姚博士何时启程?”她问。
何万回答:“三日后。”
大长公主没有言语。
“竟是我错估了他呢。”少顷,她目光淡淡地看着旁边耀眼的灯盏,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
顾府西南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青庐。
新妇来到,主人宾客皆是欢喜。庐中,顾铣与贾氏为尊长,身着正装礼衣,端坐于前。新郎与新妇在赞者和傧者的引导下缓缓步入,男女宾客亦分立两旁,对礼之后,行入庐中。
顾铣精神颇佳,面含微笑地看着顾昀与馥之在面前行礼交拜。灯火璀璨辉煌,只见面前二人,一个器宇轩昂,一个端庄娴雅,堪为璧人。
新人礼毕,顾铣与贾氏起身,与宾客致礼,敬献醴酒,一片吉言中,赞者将新人引向屋宅。
青庐外一片热闹,家人纷纷过来,引宾客入筵席。
王瓒随着人流缓缓踱向前方,忽然发现张腾站在两步开外之处,双眼只盯着青庐那边。
王瓒走过去,一扯他手臂:“做甚?”
张腾回头见是王瓒,笑了笑,忽而蹙起眉头,似感叹又似遗憾:“你说……那时我等也在塞外,姚扁鹊怎就跟了武威侯?”
王瓒愣了愣,却没有接话。片刻,他转过脸去,头也不回地说:“走了。”
室中,儿臂粗的蜜烛在灯台上熊熊燃着,将四周的一切照得光亮。
顾昀与馥之对席而坐,共食过告庙的牺牲之后,赞者将一只匏瓜剖作两半,盛上醴酒,献与二人。
馥之捧起自己的半匏,眼睛不由地瞥了瞥顾昀。只见他下巴稍稍仰起,眉也不皱地将匏中酒水饮下。馥之垂眸看向手中的酒,只觉心中虽仍扑扑地跳,却安定无比。她亦仰头,将匏汁的苦涩与醴酒的甘甜缓缓饮入腹中。
合卺完毕,赞者微笑向二人祝祷,顾昀和馥之行礼谢过,赞者与傧者再礼,退出室外。
室中只余席上对坐的两人,随着门轻轻阖上的声音,倏而静下。
蜜烛燃出的淡淡香气浮在鼻间,不远处,铜漏的滴水声慢慢悠悠,却在耳畔无限放大。
馥之仍端坐着,心跳从来不曾如现下般激烈。
面前传来佩玉的琳琅轻撞声,馥之抬眼,只见顾昀从席上起来,一片阴影忽然罩来,将蜜烛的光辉遮在身后。
“等等……”顾昀双手刚伸来,馥之忽然出声道。
顾昀正俯身,愣了愣。
“嗯……我想洗漱。”馥之只觉脸要被烧熔了一般,咽咽嗓子,小声道。
未等顾昀应答,馥之从席上起身,朝一侧走去。
室中的一角摆着盥洗的铜盆,已按之前的交代放了清水和巾帕。
馥之裣衽,将面上的妆粉洗净,又用巾帕将水拭去。
毕了,她回头。只见顾昀坐在席上看着这里,目光柔和,唇边似笑非笑。
馥之抿唇不语,坐到镜前,将头上的饰物和发髻缓缓拆下。镜面映着洒金一般的烛光,将里面的人映得眉眼温柔如画。
忽然,身后坐下一人,伸出手臂,将她的腰揽起,大手将她发间的最后一支玉簪拔出,乌黑的发髻坠下,缓缓铺落在馥之的双肩上。
“可觉倦了?”顾昀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
“嗯……”馥之答道,声音如呢喃般滑过喉咙。
顾昀低下头去,耳边随即传来一阵热热的苏麻触感。
馥之不由地轻笑起来,顾昀却倏而将她拥得更紧,大手探入衣领之下,双唇在□的一段雪白脖颈上留下细细的吻痕。
皮肤上生出一阵战栗,心潮似再无约束,馥之转回头去,急促的两个呼吸带着热气,倏而交融。她的唇被霸道地开启,气息间尽是侵入的陌生味道。
“甫……”低吟的话音好容易在嘴边溢出,却被顾昀愈加火热的呼吸堵住。
身上的肌肤在那双手的抚摸下变得敏感,在馥之大口喘着气,将手臂反攀在顾昀的脖子上,紧紧勾住。
突然,身体腾空而起。顾昀抱着她站起身,大步向c黄榻走去。
蜜烛滴泪,烛花在灯台上落下厚厚一层,氤氲的光投在低垂的罗帐中,只听语声低喃,如泣如诉……
相送
天还未明,顾昀在沉睡中醒来。
睡意仍浓,他动了动,欲伸展腰身,却忽然觉得身侧沉沉的。正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嘟哝,似带着不满,低低的,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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