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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30)


馥之看着那箜篌,心中生出些愧意。
那是母亲甄氏留下的。当年姚虔将馥之送来太行山,馥之最大的行李就是这箜篌,常常自己弹给自己听,以解思念。今年年初,馥之随姚虔离开,半年才回来,这箜篌却是放了许久了。
馥之将箜篌接过,仔细看了看,见并无虫蛀生霉,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她回到室中,在席上坐下,将箜篌放在膝上。手指拨在弦上,音有些走了,却仍是淳厚。她看着箜篌,片刻,信手缓缓拨来。
琴音在室中淙淙响起,纯净如清泉,胸中气息也渐渐舒畅。
一曲在指下缓缓完毕,馥之调调弦,忽然,发现门口的光照似被什么堵着。
她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立在门口,光影将他的脸衬得掩得黑黝,唯双眸中的目光和唇边的微笑入目,温和而熟悉,恍若梦中。
秋兰
琴音戛然而止。
馥之望着他,从榻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阿姊!”忽然,一个粗哑的声音激动地响起,阿四从门身边挤出来,望着馥之,双眼明亮,便要奔上前来。
还未迈开步子,他的后领被一只手有力地扯住。
顾昀神色淡淡,片刻,低喝一声。“余庆!”
他身后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大漠里与馥之同行的侍卫余庆。见到馥之,他咧嘴,腼腆地笑了笑。
“带他出去。”顾昀道。
余庆应声,二话不说地接过阿四。
“阿姊……”阿四一面被拽走,一面委屈地回望,
馥之啼笑皆非。
她看向顾昀,仍觉不可思议,目光相对,脸上却漾起欢喜的笑容。
“如何突然来了?”她问道。
顾昀看着她,片刻,唇畔浅浅莞尔,语气却仍是平淡:“不是说过要来看你?”
馥之含笑不语,望着那风尘仆仆的面庞,两月来的思念浮上心头,却似掺了蜜一般的甜。她伸出手来,未几,忽然被握住,倒向面前。
呼吸间满是久违的淡淡幽香,顾昀搂着她,怀中,一个柔和的心跳亦在蹦响。他深吸口气,将下巴在馥之鬓边细细摩挲,胡茬刺刺的,馥之轻笑地躲开,顾昀却愈加用力,低头探向她的唇间……
“君侯,夫人,主公已在室中等候了。”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戚氏的声音。
顾昀一怔,停住动作,转头应了一声。
馥之讶然,抬起头,满面通红。
顾昀颊上亦有些淡淡的红晕,笑笑,低声道:“还未曾见过姚叔父。”
馥之了然。
顾昀看看她,将手臂松开,却转而携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戚氏满面笑容,引着二人穿过屋舍间相隔的篱笆和药田,来到姚虔的居所前。
房门已经敞开,姚虔等人站在门前,见到顾昀,皆浮起笑意。
顾昀上前,向姚虔见礼,又与白石散人和凌霄道人分别揖过。
“甫辰千里迢迢而来,我等竟未曾远迎。”姚虔看着他,和声道。
顾昀一揖:“小婿不敢。”
“此言差矣。”白石散人在一旁摇头笑道:“君侯也该事先告知一二,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顾昀微笑答道:“昀得假时日并无多少,传信费时,故而未加告知。”
白石散人抚须颔首。他去年往顾府医治顾铣,对顾昀印象极佳,对他与馥之的婚事也颇为赞同。如今见他亲自来此,与馥之站在一处,堪堪一双璧人,心下亦是欢喜。
话未多说,主宾揖让入室,各自在席上坐下。
“余离京以来,常念故人。未知大司马在京中可好?”药童进来奉上清茶,姚虔向顾昀问道。
顾昀回答:“叔父身体又康健了好些,卢子常来调治,已无大碍。”
姚虔颔首,笑意安然。
“行礼之物可曾齐备?”片刻,他问道。
顾昀颔首,道:“皆已齐备。”
馥之在旁边闻得此言,面上微微一红。
她与顾昀的婚事办得匆忙,颍川家中得信之时,双方已行过五礼,将婚事议定下来。祖母萧氏对此甚是不满,曾来信将姚虔斥责一番。姚氏素来重礼,馥之虽由姚虔抚养,却是家中嫡长所出,按理当在颍川家庙中出嫁。
顾昀与馥之商议,将来可返颍川一趟,拜见她家中尊长,以周全礼数。姚虔亦不反对,但他重疾缠身,馥之也要随他来太行山,此事便也拖了下来。而如今,姚虔病势好转,馥之渐渐放下心来,再过几日便是祖母萧氏生辰,顾昀现在来到,却正是合适了。
“馥之往颍川见过长辈,也须返京中一趟才是。”姚虔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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