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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99)


北岸水寨之中,鼓角声鸣起,响彻夜空。楼船与兵舟纷纷开动,环卫营寨。
王钦身披金甲,坐在最大的一艘楼船上亲自督战。望着北岸渐近的火光,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传命,擂起大鼓。”王钦对身旁的军司马道。
军司马答应,忙去传令。不久,楼船上的大鼓擂起,各舟亦相继配合,低沉的鼓声响亮,远远地传开,一下一下,似乎能击到北岸军士的心上。
顾铣立在土台上,望着远方,神色从容。
“令水陆各部勿动,楼船备好火油投石,听命而动。”他吩咐道。
将官应下,飞奔传命。
吕汜在一旁他的脸色,仍不放心,低声说:“不若教人移来木榻……”
话未说完,顾铣淡淡打断:“不必。”
吕汜知他脾性,只得收声。
南岸的兵舟渐近,突然,北岸鼓点响起。霎时,流火如蝗。被火石砸中的兵舟不计其数,哀号声不住,江面被团团的大火映得如同白昼。
“命小舟为先,还以投石!”王钦怒起,向军司马令道。
一时间,叛军的舟上,箭矢和石块如雨点般纷纷落来。朝廷兵舟多经修缮,已是伤痕累累,遇得这般重击,前沿的不少兵舟即刻瓦解。叛军前锋的兵舟乘势上前,一下冲入阵中。
短兵相接,舟阵上,双方军士亦刃相搏,喊杀声伴着远处的鼓点,嚷嚷传开。
突然,朝廷阵列中,十几艘身披铁刺的楼船闯将出来,直直撞向叛军的楼船。
“调头!调头!”王钦舟上的军司马朝舟子大吼。
舟子们连忙将楼船调开。
旁边另一艘楼船连忙来挡,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二舟相撞。朝廷楼船上的铁刺深深地嵌入了木板之内,各自动弹不得。此时,刀兵之声铿锵响起,未等叛军舟上的人回过神来,朝廷军士已经顺着舟板掩杀过来。
“王公!可要暂避?”军司马犹豫地向王钦问。
“不必!”王钦却直直盯着前方,突然拔剑一指,大喝道:“顾铣就在岸上,传令下去,得顾铣首级者,赏金千斤!”
众人闻言大振,各舟不再后退,争先上前。
不久,朝廷水寨被撕开口子,叛军蜂拥而入。失去了前防,水寨之中的朝廷军士抵挡艰难,不住后退。
“得顾铣首级者,赏金千斤!”
疯狂的喊声不断响起,叛军军士如同着了魔,争先恐后地朝岸上杀去。
王钦站在楼船上,水寨燃起的熊熊大火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双目炯炯,笑容中满是嗜杀的狂热。
密集的鼓点声和搏杀声越来越近,吕汜风尘仆仆,快步登上岸边的土台。
“大司马!”他急急地说:“叛军将至,请大司马后撤!”
顾铣昂首立在土台上,没有说话。片刻,他回过头来,苍白的嘴唇含着浅笑,声音低低:“你听。”
吕汜一怔,转向他所指的方向。
夜风中,一阵鼓声正传来,远远的,却清晰分明。
吕汜精神猛然一振。只见黝黑的夜色中,一道亮光正向这边移来,如同火龙一般,将原野照亮。
“王公!快看!”楼船上,将官指着前方。
王钦视去,面上的笑容渐渐凝住。火光熊熊,无数军士突然从浓烟之中冲出来,如潮水般,将本已经攻到栈桥的叛军杀退。一时间,喊杀声满山遍野地传来,几乎将楼船上的鼓声也淹没殆尽。
“王公!”一名将官急急跑来,气也顾不上喘,大声道:“朝廷……朝廷援师!”
王钦面色霎时铁青,这时,朝廷的旗幡在火光中清晰落入眼中。
胸中一阵气血翻滚,突然,王钦“哇”地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在旁人的惊呼声中,直直倒了下去。
夜色浓黑,江上燃起的的火光已渐渐小了。前方还在厮杀追逃,水寨中,军士们已开始收拾着可用的兵舟,预备乘胜追击。
岸上的主帅大帐里,却是沉寂一片,哭泣声低低。
“大司马一直立在台上,直至将军来到才倒下。”吕汜仰头吸一口气,双目通红,声音在喉中已经哽咽。
顾昀身披铠甲,定定地站在榻前,一语不发。
顾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神色一贯的安详,却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看着顾铣的唇角,似乎仍带着微微的上扬。
“……甫辰此去京城,若得成功,必威名冠世。”临行时,顾铣含笑的话语在心间徘徊。
鼻间一阵酸涩涌起,顾昀眼前倏而模糊。
突然,他转身,大步走出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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