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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201)


众人唏嘘一片。
“这等人,说他作甚,饮酒饮酒!”一人摆手道,拿起酒盏。
其余二人皆笑,各自举盏。
才吃得半酣,邻近传来几声清脆的碰响,望去,却是那名锦衣青年付了钱物,起身离去。
“郎君慢走。”店主人殷勤地在后面送道 。
“此人是谁?好一身仪表,打扮得倒似个京中子弟。”一人望着那青年的背影,喃喃问道。
旁人闻言,“嘁”一声地笑他,不以为然:“乡野之地,哪来的京中子弟,你去两趟京城转晕了吧?”
那人亦笑,继续饮酒不提。
日头正正挂在天上,不久,被漂浮的浓云遮去了脸庞。
王瓒抬头看看天色,片刻,朝系着青云骢的柳树走去。路旁,一树桃花开得正盛,王瓒伸手折下,踏着乘石骑到马上。
武威的乡间虽偏僻,景色却是不错,有山有水,听说再过几十里就有海。
那小子做人虽少些情趣,挑地方的眼光还是有的。王瓒心中想着,看着周遭风物,将桃花枝条在指间闲闲地翻转。
去年,他从巴郡回到京城时,正遇上顾昀出殡。
满城尽素,恸声震天,顾昀的丧礼可谓隆重。
不过,王瓒并不相信完全顾昀真的死了。
因为他一直未看见姚馥之。
对于她的去向,大司马府中的人说前些时候已回了颍川,因她有孕,家中担心路途遥远又哀伤过度有损身体,故而未将她接回。王瓒曾遣人去颍川打听,待打听回来,却又是一团迷糊,说姚馥之已离去,并不在府中。
不过,姚府的人还说,馥之离开时,乘的是谢府借来的软榻暖车。
王瓒径自找到谢臻。
一番软磨硬泡,谢臻终于答应告知他馥之的去处,不过,条件是要他转让手中的一所屋宅。
想起那屋宅,王瓒心中便似淌血了一般。京城西面,占地十亩。王瓒买来时费了好大一番心机,花五十万钱买到了手中。本想留着做个家底,不料谢臻开口就要这宅院,出钱不多不少,也正好五十万……
狐狸。
王瓒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心里暗骂。
这时,道路在前方分做了几个岔口,王瓒怔了怔,将青云骢的缰绳拉住。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谢臻的字迹清俊,最后一行写着“过酒家,东行十里。”
十里?王瓒往身后望了望,估了估路程,再看向那纸上,目光几乎将那字迹穿透,渐渐地,一股无名火气在胸中聚起……
“阿芊!你再乱走,当心摔伤了,阿母灌你吃扁鹊的苦药!”一个中气十足的童音远远传来。
王瓒望去,田野中,两个孩童正在追逐。王瓒无暇理会,正待转过头去,一个念头倏而闪过脑海。
扁鹊?心中一个激灵,王瓒猛然打马,朝那边奔去。
见到一个陌生人骑马骤至,两个孩童止住步子,警惕地望着他。
“小童,你说的扁鹊在何处?”王瓒弯弯嘴角,问道。
孩童两相觑了觑,没有作声。
王瓒看着他们,想了想,伸手向马背的包袱,想取些米糕。
“你……你可是仲珩?”这时,较大的孩童突然出声道。
王瓒一怔,随即大喜。
“你怎知?”他问。
孩童笑了笑,转过身去,朝一丛一人高的糙间大声喊道:“扁鹊!仲珩来了!”
王瓒睁大眼睛望去。
未几,那糙间,一人直起身来,拿着镰刀顶了顶头上的斗笠边缘。
“嗬!君侯!”阿四看着王瓒,笑容满面,露出两排白牙。
风低低地吹过,凉丝丝的,带着初春湿润的糙木气息。
小道泥泞,阿四坐在牛背上,嘴角悠哉地斜叼着一根青糙,后面叠着一捆新割的菖蒲,手里不时舞着竹鞭。
王瓒骑马跟在后面,看着他,少顷,问:“你怎成了扁鹊?”王瓒在马上睨着他,问道。
阿四回头,笑了笑道:“阿姊与人看诊不便,我自然就是扁鹊。”
王瓒扬起一边眉毛,无所表示。
“郎君听说君侯要来,往后山猎些野味去了,教我来此迎候。”阿四补充道。
说话间,道路前方出现一片竹林,修竹疏疏密密,后面隐现着屋宅的檐角。
“到了。”阿四笑呵呵地对王瓒说。
白沙为径,蜿蜒向前。
光照透过青翠的竹叶,在王瓒脸上变幻,他望着前方,双目渐渐深黝。
木门敞开,二人相依立在前,身姿如璧。
看到王瓒,他们面上笑意绽露,恰若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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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潺潺,清凉地穿过院中。
糙庐内,一只红泥小炉炭火正旺,上面的瓮里,酒香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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