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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50)


“姚陵?”只听王宓好奇地问皇帝:“可就是当年那风靡一时的名士姚陵姚伯孝?”
皇帝浅笑。
王宓转头望向馥之,移步走到她面前,一双妙目将她仔细地看。片刻,笑道:“皇兄可记得,姑母曾说姚陵风采绝世,无人可及。我曾不信,如今观之,再不疑此言文饰。”
一番品评的话语带着些稚气,皇帝笑笑,环伺宫人亦抿起唇。
馥之素知父亲名声不俗,如今听王宓提起,淡淡莞尔:“殿下过誉。”
她的嗓音清澈,王宓觉得甚是好听,唇边又多了几分笑意。这时,她忽然瞥见亭下有人走来,神色一喜,对皇帝说:“武威侯来了。”
话音刚落,亭下的宦官已上来通报。
“哦?”皇帝一讶,目光瞥过谢臻,唇角微扬,对宦官颔首:“让他上来。”
乍听到“武威侯”三个字,馥之愣了愣,亦转头看去。只听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似带着急切,未几,一人出现在亭前——身形颀长,面色黝黑,正是顾昀。
两人目光倏而相遇。
顾昀看到馥之,目光稍滞,却转向皇帝,上前向他一礼:“陛下。”
皇帝含笑,道:“武威侯今日辛苦,不知苑中现下如何?”
顾昀道:“承光苑内羽林皆已集结,至今并无疵漏。”
皇帝点头。
他的声音清朗,与那时在塞外别无二致。馥之听着,心中隐有些莫名的感受,只觉人间际遇奇妙。
“武威侯。”这时,王宓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引他看向谢臻:“此乃颍川谢公子。”
顾昀微诧。
“谢臻见过武威侯。”谢臻缓缓一揖。
顾昀看着他,甫一照面,便已明白此人是谁。他即还礼:“幸会。”
众人见这曾被卫儃并誉为珠玉的二人并立一处,无不面露欣赏之色。谢臻俊美自不必说,顾昀虽从武,却自有一番不输谢臻的英姿飒慡之气,并视之下,亦不愧其当年美名。
看了好一会,王宓举扇向顾昀一笑,兴致勃勃地对皇帝说:“皇兄,再迟,曲水流觞可就完毕了。”
皇帝望望园中,笑而颔首,对姚虔道:“卿远道而来,不若加入这园中盛会,亦是一乐。”
“丞陛下美意。”姚虔道,领谢臻和馥之再拜,随宦官离开。
走下石阶的时候,馥之感觉有目光投来,回眸,见正是顾昀看着自己。
她微怔,抿唇致意,转头随姚虔一行朝亭下走去。
园中,曲水流觞一过一轮,众人正欢,忽见姚虔等人回到,愈加热闹。
姚虔和谢臻与众人一番礼让,坐到宫侍方才新设的席上。漆觞被重新置于上游,盛满美酒放入水中,再度顺流缓缓而下。溪水长而曲折,漆觞亦不负众望,三轮之中,姚虔和谢臻分别中觞。
姚虔云游多年,自有满怀逸志,即兴作诗,清丽的辞藻中,另有一番超凡脱俗之气。众人细品,只觉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纷纷交口称赞,对他敬意更甚。
谢臻自幼工于诗赋,文章早有盛名。他微笑站起,立于水边,身姿皎皎,声音悠扬。园中众人静观倾听,竟鸦雀无声。
“今年的宜春亭会,只怕世人要争相传诵。”宜春亭上,王宓站在檐下,向皇帝巧笑。
皇帝笑而不语,看看一旁的顾昀。他静立着,双目望向园中,却不知在看何处。
王瓒坐在溪畔,听着谢臻吟诗,眼睛却盯着他和姚虔身后的姚馥之一动不动。
初时见到的吃惊已经渐渐平复,他却仍感到不可思议。乍看到姚馥之的时候,王瓒先是愣住,不久,却听旁人议论,那姚虔出身颍川姚氏,姚馥之正是他的侄女,名士姚陵的女儿。
他听到这话时,只觉脑中一阵懵然,心中惊异之甚,不下当初看到姚馥之突然从半老妇人变作二八少女。
王瓒望着一身贵女打扮的姚馥之,心中仍是惊疑。片刻,他向后望去,却忽然寻不见了阿四的踪影。他倏而警觉起来,目光朝众人之中望去,又看向姚馥之那边,竟全无踪迹。
小子!王瓒心里暗骂。
承光苑中风景旖旎,馥之提着裳裾,走入一片开满紫花的藤树下,望望身后被绿荫阻隔的小路,心中一松。
今日这宜春亭会,叔父和谢臻可谓出尽了风头。
尤其是谢臻,他刚吟诗完毕,园中便是一片欢呼,如过节一般。
诗会冗长,她却要在二人身后一直站着,腿也酸了。好容易捱到完毕,他们离开水边,园中的士人却纷纷前来,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来与他们见礼。馥之想走开,却一直找不到空隙,为不失叔父面子,她的脸上便一直笑着。心中不住后悔,在园外遇到谢臻的时候,便不该与他一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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