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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6)


阿四却不管,打开他的嘴灌下药汤,擦擦汗,端起碗回屋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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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昼的日光撒在空旷的原野上,白糙铺满了平地和丘陵,在秋风中懒洋洋地摇曳出波浪。
飞驰的马蹄踏过糙原中的道路,尘沙在后面淡淡漫起。
王瓒攥着缰绳,两袖鼓风。顾昀奔在前面,上路已经一个时辰,他既不歇息也不说话,似乎一心只这样将后脑对着众人。他看看旁边,姚馥之和阿四一前一后地跟着,并未落下半分。
这妇人马术倒也娴熟。他心里想着,转回头去。
一路上,王瓒除了看风景,想得最多的就是姚馥之的来历。有一点他总觉得琢磨不透,她一副乡野妇人打扮,其貌平平,举止谈吐却是落落大方,总让人觉得很不一般……当然不一般,寻常妇人谁会使那等怪力乱神的招数?
王瓒不禁再看向姚馥之,她侧着脸,露出腮边姣好的轮廓。王瓒忽然想起京城中那些年过半百仍妆扮风情的贵妇,若这妇人再懂得保养要领,恐怕也能与那些犹自妆扮风情的半老贵妇们比上一比的……不过,世上扁鹊大多乃是行医二三十载的白发老者,她一个中年妇人竟也得扁鹊之名,除了那妖术,恐怕还是有些本事的。
路过一片糙滩时,阿四在后面大声叫道:“将军!此处有泉水!且歇一歇吧!”
顾昀放缓下来,转头,只见离大路旁不远的一个小丘上,果然有一股清泉自地穴中汩汩流出。他看看天色,日头偏西了,夜间在野外寻水源不易,先补足水囊也好。于是,他挥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众人各自下马。阿四去了自己和馥之的水囊,到泉眼里装得满满的回来,乐呵呵地对馥之笑道:“我以前虽阿爷出来牧羊,最爱喝此处的泉水,每回都要将水囊都装满了再回去。”
馥之笑笑。
阿四打开水囊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看看一旁正坐在地上解水囊的王瓒,递给他:“将军可要来一口?”
王瓒瞥一眼那湿湿的囊嘴,抽抽唇角:“不必。”说罢起身,拍拍身上的糙屑,拿着水囊向泉眼走去。
阿四望着王瓒的背影,又看看几步外正饮水的顾昀,对馥之神秘地说:“阿姊,这位将军与那恶人不同,虽话语无多,却总拿眼角看你。”
馥之没有接话,打开水囊轻啜几口。
“你不该跟来。”片刻,馥之说。
阿四愣了愣,嘿嘿一笑:“阿姊方才不也没拦阿四?”
馥之横他一眼:“你故意在那将军面前说我离不得你,我要拦你也须他肯。”
阿四得意地笑,大咧咧地从行囊里拿出一块大饼,掰做两半,递一半给馥之。
“不饿。”馥之说。
阿四收回,塞进行囊,拿着另一半嚼起来。
“我说过,家中已无亲人……”他边吃边说,声音有些含混:“从此,阿姊去何处阿四便去何处。
馥之看着阿四,少顷,无奈一笑。
这孩子自从被自己救起,便是这副尾追到底的神气。可自己终还须去别处,不能总让他跟着。
馥之抬头看看不远处正与侍从说话的顾昀,心中暗叹,临走生出这枝节,也不知自己决定是对是错,只盼真能找到叔父才好。
不过眼下,还有一桩事更加紧要。
想到这里,馥之心中一阵憋闷。她抬手,摸摸颈边一片汗水的黏糊,将心一横,站起身。
“我去去便来。”她对阿四道,说完,朝水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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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姊在做甚?”王瓒打水回来,望望正蹲在泉边的馥之,向阿四问道。
阿四一边吃着大饼一边摇头:“不知。”片刻,他打个饱嗝,抬头看看王瓒,将手里剩下的一点饼递过去:“将军可要来一口?”
王瓒别过脸去,眼睛往身后看了看,对顾昀大声道:“甫辰!”
顾昀望过来。
“分我一块糗粮!”王瓒说。
顾昀从马上解下食囊,走过来,递给他。
王瓒接过,道声谢,从食囊里拿出一块糗粮,掰下一小块,文雅地放进嘴里。阿四盯着他的动作,目光好奇而匪夷。
顾昀也不走开,在王瓒身旁坐了下来。
“我同都督说明日午时回到,今夜还须赶些路程。”顾昀道。
王瓒颔首。若不是被那妇人药倒,夜间或许会舒服些的。想着,他转向阿四:“我问你,那‘螟蛉子’究竟何物?”
听王瓒问起,顾昀亦转过眼睛来看阿四。
“药末。”阿四答道。
王瓒没好气:“自然是药末,我问是何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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