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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70)


馥之望着顾铣,片刻,点头:“自然可以。”
顾铣含笑,却又转向顾昀,道:“甫辰,叔父身体不便,烦带女君前往。”
东市
馥之随着顾昀,又回到了来时的那片青翠的园林之中。游廊曲折延伸,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那桂树就在前面。”顾昀说。
馥之点头,将目光向前面瞅瞅,顾昀个头高出她许多,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
再看看身后,侍婢和家人都默默跟着,窸窣的脚步声,愈加显得周围幽静。
馥之望着游廊两旁,只见花木繁茂依旧,参差错落,相益得彰。
心里不禁又是赞叹。馥之的母亲甄氏,当年亦是好园,馥之小时候,家宅中的所有园地都像这般植满花木,阿母常常带着她去园中游玩,告诉她花木的名称和摆置的学问,馥之至今仍然记得。如今见这顾宅园林,扶疏间自有条理,竟也合乎阿母过去所说的治园之道。
“这些花木摆置亦是大司马之意?”馥之忍不住,开口地向顾昀问道。
顾昀看看廊外,道:“正是。”
说话间,游廊回转,前面忽而明亮。廊外,绿糙如茵,翠竹幽兰掩映环绕,一棵桂树亭亭立在其间,足有四五丈高,枝叶繁茂如盖。
顾昀停下步子,转头对馥之说:“这便是叔父所说桂树。”
馥之颔首,望着那桂树,走下游廊。
几块形状各异的石板寥寥铺在地上,形成一道小径,面上已经被蹋得平滑。昨夜里的一场雨,将天空洗的明净。馥之走到桂树下,抬起头,阳光在枝叶间漏下,灿灿灼目。几只黄莺轻灵地跳在枝头,声音高低婉转。
“此树是我叔父年轻时所栽。”只听顾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缓缓道:“满园花木之中,叔父最爱此木,多年来皆亲自料理。”
馥之颔首,将桂树观察,只见枝叶茁壮。她挽袖伸手,想将头顶的一枝撷来细看,刚踮起脚,一只手却伸过来,将那树枝折下。
她转头,顾昀的脸近在咫尺,将叶间天光遮去了一角。碎金点点落在上面,将眉目映得明亮而深刻。馥之忽然觉得心中起了一阵不自然,接过那树枝,将目光移开。
馥之低头看手中的桂枝,只见叶片油绿,其中两片却生了些黄斑,叶面蜷起,果然是得了病的样子。她再望望桂树和地面,树冠葱郁,也并无多少落叶,幸而这病还不算严重。
“如何?”顾昀的声音再传来。
“只是些许枯病,无甚大碍。”馥之望向他,笑笑,道:“每日往土中添些豆粕,便会好转。”
顾昀点头。
馥之将视线转向另一侧梢头,脚步稍稍移动。阳光在树叶间变幻,黄莺扑腾飞起,穿梭如影。不远处,奉命等候在廊下从人正在闲聊,被一从绿竹挡住了身影。
“女君。”片刻,忽然又闻顾昀再度开口。
馥之望去,却见顾昀将手伸来,掌中,一枚玉坠温润无瑕。
她愣了愣。
顾昀看着她,深眸与身后的天光闪耀相映:“女君相助,某没齿难忘。如今叔父得救,此玉亦还于女君。”
馥之望着顾昀,目光又落到那玉上,少顷,伸手接过。微风拂过发间,莺啼清脆,她笑笑:“君侯客气。”
顾昀注视着她,没有言语。
这时,馥之瞥见廊下的侍婢正张望过来。她看看顾昀,片刻,道:“我还须往别处,先告辞。”
顾昀颔首,温声道:“我送女君出府。”
馥之未再言语,笑了笑,随他离开桂树下。
出府的路并不如来时长,游廊转过两处庭院,门口已出现在面前。
马车已经备好,馥之与顾昀相互一礼,由侍婢搀扶登车。帏帘放下的一瞬,馥之下意识地抬眼,只见顾昀仍站在门前,双目望着这里。
驭者叱了一声,马车缓缓走起。馥之望着摇曳的锦帘,少顷,垂眸,那玉坠攥在手中,似乎仍带着些陌生的温热。
丞相长史何谡从署中回到家,下车便听家人说幼妹何氏归家来了,正在堂上见父亲。
何谡颔首,一言不发地走进宅中。
果不其然,还未到堂前,便听到一阵嘤嘤的啼哭声传出来,正是何氏的声音。
“……那廷尉到来,好生无礼……夫君就这么被押了去,仆从也不许带……我要去探望……竟说什么我是犯人眷属不得擅入……父亲……”堂上,何氏坐在席上,呜咽不已。
父亲何恺端坐上首,面色发沉。
何氏的丈夫吴建,原任京兆尹,几日前在朝堂上被指包庇豪族侵吞田产。皇帝当堂大怒,命御史大夫并廷尉署彻查。廷尉杨铮接下此案之后,即着手调查,短短几天,吴建的包庇行径便已证据确凿,昨日,廷尉署派人来将吴建从家中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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