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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79)


王瓒看看面前严整的堂屋,却没有直走向前,转身朝一侧踱去,从游廊走向后苑。
这府邸多年来被用作本宅,早已分出许多院落。其中以园林相隔,倒也不显逼仄。游廊蜿蜒向前,转过一处花荫地时候,王瓒朝不远处望去,只见树影婆娑,背后露出一段矮墙。
往日的浮影又被勾起,王瓒脚步微微停滞,片刻,他看看光景,心中一定,朝那边走去。
墙垣虽矮,却修得很长。王瓒沿着墙根往前,脚下的糙已经长得浓密,再不见从前那被自己踏得浅浅的小道。
没多久,前面出现一道漆痕斑驳的园门。王瓒走过去,却发现园门却敞开着,生锈的铁链垂向一边。
王瓒诧异,望向园内,走了进去。
轻风拂过,甜甜的芬芳迎面扑来。时近仲夏,园内遍植的蔷薇已开得繁盛。未经修剪的枝头伸展得高大,浅红的花朵灿烂地簇拥其间,放眼望去,一片娇美景色。
一棵高大的槐树下,茵席铺陈,侍婢环伺,三名衣饰华贵的妇人坐在树荫下,谈笑赏景。正中一人,是雍南侯长子王恭之妻沈氏。
“不想此园外面简陋,其中竟有如此花景。”一名妇人赞叹道。
“可不是。”另一名妇人笑道:“往日我等来从不见到,却是被长姊藏了起来,不肯轻易与人。”
沈氏轻摇漆扇,笑道:“不是我藏私,尔等不知,此处不是轻易入得的。”
二人一讶:“为何?”
沈氏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茶盏,轻抿一口,道:“尔等可知,过去君侯有一侍妾颜氏?”
“颜氏?”一人恍然道:“记得。莫非此处是她的居所?”
沈氏浅笑颔首。
另一妇人亦睁大眼睛,低声道:“就是那章台街的名伎?我听说当年雍南侯要纳她为妾,还惊动了宗正。如今……”
她话没说完,忽然有侍婢在身后惊呼一声:“呀,来了外人。”
几人望去,果然,一名男子从花园那头走过来。
两名女眷一惊,忙回避地举起纨扇。
沈氏眉头皱起,正要命从人去将那人拦下,定睛一看,却见是王瓒,话卡在在嘴里。
“见过长嫂。”王瓒悠悠地走过来,向沈氏一揖。
“原来是二叔。”沈氏微笑,却不起身,坐在席上还礼。
王瓒似笑非笑,看看四周,又瞥瞥她们,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一名家人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我听说府中近来换了囿人,便是你?”王瓒唇角一勾,问道。
那家人神色不定,看看沈氏,上前一礼,道:“正是小人。”
王瓒淡淡道:“可知错?”
囿人脸色一白,忙伏跪在地。
“去管事处领二十杖。”王瓒面色沉下,冷冷地说:“若有下次,定严惩不贷。”说罢,看也不看他们,拂袖转身。
“慢着!”这时,一旁的沈氏出声断喝道。她早已气恼难当,看着王瓒,怒极反笑:“二叔莫非忘了,府中一应内事,君侯皆已交与妾掌管。便是要处置家人,也须由妾说了才算!”
“哦?”王瓒瞥她一眼,冷笑,慢慢地说:“瓒不才,只记得父亲曾令,未经他授意,任何人等不得踏足此园。此人如今犯令,长嫂既要管,便交与长嫂,瓒稍后禀过父亲便是。”话音落下,王瓒转身离开。
后苑中,雍南侯王寿正坐在榻上听家伎鼓瑟,半闭着眼,指节轻轻叩着榻沿。忽然,他听到门外家人来禀说王瓒到了,倏而睁开眼睛。
果然,未几,王瓒走了进来,向他拜礼:“儿见过父亲。”
王寿挥手让家伎退下。
“孺子这么快便来了。”王寿在侍婢的搀扶下坐正身体,对王瓒道。
王瓒一揖:“儿不敢迟。”
王寿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这个儿子,有时是顽劣了些,却到底是个有出息的。如今年纪轻轻已得了封侯,不必再寄望他过身后分出的那点产业,想到这些,王寿心里便是一阵安慰。
他摒退左右,拿起案上的茶盏,喝一口:“延寿宫筵,你去否?”
王瓒知道此来会说起延寿宫筵,从容答道:“儿已与郭维等人约好,宫筵当日赛马助兴。”
王寿颔首。郭维是太后母家郭氏的子弟,与王瓒常有往来。
“为父近日曾到姚尚书府中做客,”稍倾,王寿放下茶盏:“见到他家长女,欲为尔求之。”
王瓒一愣。
“姚氏乃天下首屈一指的世家,与之结亲乃是大善。”王寿缓缓道。他莞尔,看看王瓒:“那姚尚书之女亦是佳人,宫筵上你可留心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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