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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90)


“啪”地一声,绳索落向树干伸出河边的一棵小树上,发出枝叶折断的声音。
王瓒扯了扯,绳索受力绷起。馥之紧张地望着那树杈,水流推着木舟经过,王瓒正要用力再拉,绳索却软软地跌落下来。
心头顿时如泼了凉水一般,馥之望向四周,日暮的光照下,河水“哗哗”作响,舟行似乎也正越来越快。
“再这般向前,便真要到灞水了!”王瓒把绳索收回,用力掷到舟上,一把将额间的汗水抹开。
馥之不语,将目光望向前方,四周山林浓郁而寂静,在渐暗的天色中染着一层墨色。春夏之交正是水涨,木舟在含琼观前失楫漂开,竟被湍急的渠水一路冲走。
二人知道水渠沿道设有专人看护,且后面也会很快遣大舟来追赶救援,本并不、无多少惊慌。不料,行至一处水渠岔口之时,前方水面忽而出现一堆山洪冲下的树枝,堆得如小山一般,在水中打起漩涡。木舟随水流靠近,竟被偏开,顺着漂入支渠之中。
事出突然,二人竟无能为力,面面相觑。
夜晚将至,此渠又偏僻,若后面的人未发觉,前方将险恶未卜。幸而舟上还有方才残留的一段绳索,二人急中生智,将之拆作二股,接成长索,套物定舟。
然而事情总不十分顺利。
支渠甚窄,一路倒也有几处可以绳索固定之物,却总不成功。
光景又暗了几分,舟仍然向前漂去。山林中时而传来一两声鸣叫,不知是何种鸟兽,只教人听得诡异。
越是临近日落,便越是要将木舟泊住,一旦入夜,便再无法掌控。
王瓒和馥之皆一语不发,只将眼睛向前方盯着,唯恐错过时机。
渠水在不远处微微弯曲,忽然,一棵粗壮的树干在前方横出,尤为显眼。
二人又是欣喜又是紧张,王瓒立刻再将绳索拾起,站在舟首,凝神屏息。树干渐近了,只见树皮遒劲皴裂,枝叶无几,原来是一棵老松。
王瓒紧盯着上面一个粗大的枝桠,待木舟近前,一下将绳索抛出。绳圈无声地套在了枝桠上,王瓒随即将固在舟尾的另一端收紧。
木舟仍随着水流前行。
馥之望着那老松在头顶经过,只觉心都快停住了。
忽然,木舟不再往前,轻摇了摇,停下了。
二人不禁一喜。
“快上去!”王瓒转头对馥之道。
馥之愣了愣,看向那比自己头顶还高出寸许的老松。未几犹豫,舟晃了晃,馥之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她大惊,忙一把攀在老松上。
王瓒在下面托住,馥之使劲,一下爬到了老松上。老松颤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馥之不敢久留,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赶紧站稳身体,顺着老松走到岸边。
回头,王瓒也已经上来,身姿敏捷,几步便已着地。
馥之望向老松下被水流冲得摇摆挣扎的木舟,深深地松了口气,面上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望望四周茂密的林木,问王瓒:“这是何处?”
“不知。”王瓒瞥她一眼,整整衣袍,淡淡道。说着,他“锵”地拔出宝剑,将周围的高糙灌木劈开一条路,向前走去。
馥之脚步微滞,紧随其后。
才摆脱了失楫之险,还未来得及及庆幸,新的困难又接踵而至。照来路而推,此处应当还在鹭云山中,却是真正的老林。往上看,参天大树将本已黯淡的天光又遮去大半,寻路都难。
糙木不断地划过来,馥之的衣裳时时被挂住,行走艰难。相比之下,王瓒身着赛马时的骑服缚裤,行动自如。馥之想了想,索性将广袖裙摆都结起来,果然方便许多。
王瓒一路拨拨砍砍,沿着地势往上走去。林木变化,没多久,前方出现一片稀疏空当。
二人走过去,发现已经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山坡顶上,山石嶙峋,故而树木难长。
抬头远眺,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得瑰丽,林壑溪流皆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王瓒此时毫无赏景的兴致,挑了一片较空旷的地方坐下。
他瞅向馥之,只见她正将缠起的衣袖解下。王瓒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间,一颗明珠泽光莹润。
“夜间深林危险,不若先在此将就。”他将头靠在后面的山石上,不紧不慢地说。
“嗯。”馥之道。待广袖和裙裳解开,理了理,也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前坐下。
王瓒瞥瞥她裳角上一片凌乱褶痕,不言语,只闭目养神。
黄昏的山风缓缓吹拂,王瓒汗湿的发间丝丝凉慡,惬意不已。没多久,心头忽然想起一事,他睁开眼睛。
“你可带了雄黄?”王瓒看向馥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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