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方好(164)+番外
容锦无言,抿了抿嘴:“你喝你的酒吧。”沉默了一会,他又道,“这么着急回去,是为了小嫂子?”
“…是。”谢博衍叹气,“她快生了,我想赶紧回去陪着她。”
楚连翘的临盆日大约在二月初九,如今也就一个月不到了。
一个月,六座城池,还要预留回去的时间。
……
楚连翘一身宝蓝色的斗篷,头发被编成辫子挽了起来。
领口旁镶着雪白的狐狸毛,她紧了紧斗篷,朝北望去。
又是十日过去了。
没有书信,谢博衍就这么突然沉寂在了她的世界里。
楚连翘有心拟信,却无处寄忧。
“少夫人,回去吧。”思琴给她撑着伞抵御着风雪,“风大,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好。”
她不甘心地朝北望去,最后在搀扶下回了营房。
……
谢博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风雪间,他的面容更显俊艳。
“进城!”
这是第十一座城池。
容锦说他疯了。
十天内攻下四座城池,身体上的负担是难以计数的。
他只感觉隐隐有伤风的趋势,待进城后吃了药又喝了几口热水。
“今日休整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
谢博衍道,让手下分发了干粮,自己则草草应付了几口,进了营帐就睡。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血流成河,他像游魂般看着发生的一切。
血河上漂流着木板,上面是一具具尸体。
有战死兄弟的、有容锦的、有谢临渊的。
……还有楚连翘的。
她依旧一身月白衣裙,鲜血自她心口晕染,逐渐蔓延开。
他猛地惊醒。
容锦见他醒了,道:“醒了?烧成这样还没感觉,有你的。”
谢博衍这才后知后觉地抚上额头。
烫得惊人。
他声音嘶哑:“明日进城的计划不能变。”
“不是吧?”容锦道,“你真是拼命三郎啊。但这烧得已经妨碍到你行兵布阵了,我不同意。”
谢博衍咳了起来,面色潮红:“那暂且休息一日,一日后再做打算。”
容锦点头应声,出门了。
谢博衍这才放松下身子,后怕地喘着气。
他真怕那梦魇成了真,只剩枯骨相守。
……
楚连翘近两日很不安。
心慌自心口蔓延滋长,她心一痛,扶住了桌子,喘着气。
思琴言画倒是吓了一跳,思琴急忙去请温容和温颜。
“忧思过重。”温容收了手,将帕子叠起,“不如午休一会。”
楚连翘点头,看温容点起安息香,温颜帮她掖了被角。
等她睡着,温容摇了摇头:“有些奇怪。”
温颜知道他指的是楚连翘的脉象,于是也将手按在楚连翘手上。
收了手,他皱眉。
“紊乱却……”他欲言又止,“很奇特的脉象。”
前几日他们也都日日为楚连翘把脉,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真是奇怪。
但没有危及到生命就是了。
两人皆是一脸担忧,然后悄声离开了。
……
谢博衍的风寒越来越重。
他喝着热水,木然地坐在了床上。
容锦推门走进:“你这平时不病,这一下病了个透彻。”
“……别扰我。”
“要不我在百姓中选一个照顾你吧,你这一天天地我也不可能盯着你。”
“……滚。”
容锦看出他心情烦闷,放下药便走。
谢博衍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
醒来后汗出了个透彻,谢博衍索性洗浴一把,把汗意冲走,整个人清爽不少。
他穿上衣,束上腰带,声音却还略带鼻音:“容锦,跟他们说一声,赶路了。”
“你的身子……”容锦欲言又止,谢博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道,“……行。”
一月二十三。
只剩最后一座城池,也是天水十三关的中心。
等攻下汝安,沧溟也基本是破了。
谢博衍喝着酒,和将士们围在火旁,把酒言欢。
天是冷的,可待久了,围在火旁,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谢哥,明日我们便启程往汝安吗?”
谢家军很少称谢博衍为少将军,基本上都是称一句“谢哥”,少了点距离,多了些人情味。
谢博衍点头:“明日我们便攻城。”
将士们欢呼了一声。
一月二十六,汝安城破。
谢博衍率领谢家军直驱沧溟内部,却避开了高耸雪山。
一月二十九,沧溟主城君临被破。
沧溟国君被反叛的幕僚给杀死在城上。
人心涣散,因此一路上打得也顺利。
谢家军分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谢博衍手执缰绳,骑着马缓缓走来,他看了眼高高的城墙,然后朗声道:“走了,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