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澜(16)

“呵，当然。”

☆、别离

你听吧，那年的省城，多飞来几只乌鸦，栖息在老树枝头，凄凄惨惨戚戚，像痴情人，缠绕在盘根错节里，瞭望着布满蜘蛛网的格窗。格窗中透出一丝光，透亮了殷色，闭上了眼，她终于听见崩塌的声音。阁楼塌了，回不来了。

她才发现，高楼大厦的崩塌，只需缺了一砖一瓦。

她想告诉他，

迟早有一天起，我会忘掉你。

滴滴答答的钟表转了几岁年轮，夏天的风停了。

她提着箱子，飞机轰鸣在耳畔，她最后回头看一眼省城，将手机卡踩在地上碾碎。

潘织催她快些，她应了一声。

飞机飞往法国。

她的青春，随着碾碎在地的一切联系和未接来电，匆匆消失殆尽。

省城晚报，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报道，一名高一女生不堪家里压力和男友自_杀。

用纸袋包起刚出炉的法棍，蓝粤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高二那年，她和潘织去了法国，住在潘织和丈夫的家里。

大二时，她接到国内消息,蓝宏吸_毒，又一次入狱。潘织听了，没什么表情，反而搂住她，“粤粤，他也算罪有应得，你也不用跟着他受气了。”

面对她法国的继父，她不想和他起争执，便改口叫他父亲了。

不就是认爸爸，多认几个也无妨。

看见那些外国男生，她莫名提不起兴趣来。

也许她的口味一直以来都没变。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她心口磨来磨去，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就是个李劲，有必要念念不忘吗。

“粤粤，其实妈妈一直不明白，你当时怎么松口去法国了，妈妈以前叫你去你不是不想去吗？”

“还有，妈妈看你好像没和那个什么李劲联系来着。”

面对潘织的疑问，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和他分手了。”

其实是她一声不吭走了。

一次也没和他再联系。

她自觉是个狠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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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

“李劲？”郑嘉益叹了口气，“你怎么又这样。”

自从蓝粤杳无音讯离开，李劲就疯狂学习，毕了业，现在就疯狂工作，不要命地发疯，嘴上说得自己没事，私底下他不知看他哽咽过几次。

他握着酒杯，刚从公司加班就在酒吧一醉方休。

“她怎么这么对我，她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人，”李劲低着头，喃喃自语，“蓝粤，蓝粤……”

郑嘉益见他喝醉，急忙扶住，“李劲，明天还有选手要面试，你少喝点。”

蓝粤望着机场的屏幕发呆。

平淼一如既往不靠谱，说是三点来接她，已经过了半小时。

屏幕上，男人在记者中央侃侃而谈。

“周导演，你的成名作《所谓》提名白华奖最佳电影，您有什么感想吗？”

他露出少有的严肃，“其实，这件事改编自真实故事，我只是作为这个故事的旁观者，在这里我也想对那位朋友说，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改编了你的故事我很抱歉，但希望你能与我联系，我们都很想你。”

“周导，这部影片内容是有关校园暴力的，在社会上也引起热议共鸣，你想对此说些什么呢？”

...........

她怔住。

随即被一声呼唤唤回“粤！”

平淼扑到她怀里，“路上堵车，晚点了。”

蓝粤摇头，“没事。”

这次回国，只有平淼知道，当年她也确是和所有人失去联系，但她此刻下决心回来，一是不怕曹馨月的威胁，二是因为工作原因。

因为，曹馨月走了。

跳楼自杀。和孟昀一起。

车上，平淼没怎么说话，蓝粤也是。

“粤，我相信你有苦衷，”平淼停下车，“我相信你。”

她说的是蓝粤不告而别的事。

搬家就用了小半天。

她和平淼累得气喘吁吁。平淼在蓝粤住在法国的第六年结婚了。

她和平淼面对面吃着火锅，不禁开口问，“你和周鹏……”

平淼笑了，“我丈夫是我单位同事，周导现在是个大导演了，不是一路人啦。”

平淼喜欢有新鲜感，又浪漫的男生，偏偏周鹏怎么也不是，她想来想去和他分手。“其实，这里都是必然，”平淼放下筷子，“虽然周鹏和郑嘉益他们是好友，但还是郑嘉益和李劲更熟悉对方”

听到李劲的名字，她莫名心里一颤。

“其实，差别从大学就开始了”平淼又倒了一杯红酒，“我和周鹏就是感情淡了，和平分手。他不喜欢被女人约束，我不喜欢男生不浪漫。我们各自成家，有时还会两家一起吃顿饭，他和他妻子，我和我丈夫。没什么大不了。”

说实话，蓝粤很佩服平淼敢爱敢恨说放下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