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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110)

为了镇定情绪,她借着翻找药箱的机会避到一边,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拿着工具回来。

沈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到了她的手上,居然还有心情说笑:“你这里的配置还真是齐全,可以开个私家诊所了。”

“医院配发的,职工福利。”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绕到他身后,沾了酒精的棉球停在半空中,她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犹豫,“我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麻醉剂。”

“好。”沈池点点头。

在酒精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承影明显感觉到沈池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那样巨大的痛楚,竟然仿佛会被传递一般,害得她的手也跟着莫名的抖了抖。

她的另一只手原本正扶在他的右肩上,此时也条件反射般地微微扣紧,指甲微陷入赤裸的皮肤里。

他低喘了口气,声音中却带着轻忽的笑意:“怎么,不忍心了?”

仿佛心思被人看穿,她可不想承认,于是恼火地定了定神,不带任何感情地回应:“我是在等你适应疼痛。”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拿起针线开始fèng合。

针尖穿过皮ròu,新鲜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再一次涌出来,而沈池竟然全程一声不吭。他十指紧扣在沙发边沿,身体僵硬着硬生生地承受痛楚,却又似乎完全放心地将自己最虚弱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任由她摆布。

承影站在他背后,从头到尾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见到那微垂的后颈上浮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将黑色的短发打得濡湿。

最后终于收线,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又湿又凉,银针滑腻得几乎拿捏不住。她忍不住重重喘了口气,顺势跪坐在沙发上。

沈池闭上眼睛略微缓了缓,才转过身来打量她:“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她仍旧气息不稳,却似乎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微微皱起眉看向他:“以前我是不是也为你做过类似的事情?”

其实此刻沈池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整个人也疲惫不堪,但听她这样讲完,他下一刻便抬手握住她的肩,沉声急问:“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没有。”她闭了闭眼睛,“只是刚才有很模糊的印象……”随即就发现他在情急之下用了右手在握她,不禁拉下他的手,又急忙站起来去察看伤口:“……你别乱动,要是伤口再裂开,我可没本事再替你fèng一次。”

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牢牢盯着她:“大约在十几年前,你帮我处理过一次刀伤。”

“十几年前?”她愣住,是因为着实没想到,“我和你……我人认识了这么久吗?”

“是很久。”他若有若无地笑笑,仿佛终于扛不住这巨大的疲惫感,靠在扶手边半合上眼睛,声音沉哑。

折腾了大半夜,承影也感到有点脱力。刚才替他fèng合完,其实她的手脚都在发软。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这样艰难地完成fèng针这种小事吧。

她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起身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替沈池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说:“如果改天你有空,我想听听以前的事。”

倘若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他认识,那么有些事情倒也不难解释了。

比如,为什么在上海初见时就有熟悉的感觉。

又比如,为只有他才会唤醒自己零星而又模糊的记忆。

沈池穿上衣服,重新躺了下来,应了声:“好。”

在返回卧室之前,她又停下来问:“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抬眼看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她愣了愣,其实就连自己也没弄明白,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他留了下来,而且还主动自觉地包了他明天的伙食。

“照顾病人是医生和天职。”她尽量掩饰住复杂的心情,不以为意地说,“不过如果你明天退烧了,我就可以不用管你了。所以,祝你尽快痊愈。”

她说完转身走出两步,才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前段时间,每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终于可以前进一点的时候,你就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告诉我,其实你仍然在手在排斥。幸好,今晚不会再这样了。真希望这不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