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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44)

“你去帮我订两张票,明晚的。”

“好。”临出门时,陈南才又转过身来追问了句:“和我嫂子一起去?”

沈池笑了笑,挥手催促:“多事,赶紧去。”

结果演出却没能看成。

那是荷兰皇家芭蕾舞团受邀在中国巡演的最后一场,剧目经典,且机会十分难得,承影从小就偏爱对芭蕾舞剧,这一回虽然很想去,但临到下班之前,医院却收了个重要的病人。

由于对方身份比较特殊,一入院就立即召集了专家组开会,详细研究病情。

承影和另外几名年轻同事被钦点,留下来旁听。

她在会议室里不方便打电话,只得中途抽空悄悄摸出手机,给沈池发了条短信。

过了几分钟,收到回复:你专心开会。

再简洁不过的语言,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大背投上的病灶影像,心里想的却是,她和他之间,似乎终于又回到了当初。

病人的家属也加入了旁听,最后讨论会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大会议室里走出来。院长在走廊上站定,同病人家属中的一位握了握手,态度郑重:“请放心,我们将尽快确定出一套最保险有效的治疗方案,在此之前,我们随时保持联络沟通,。”

“好,那就麻烦各位了。” 和院长握手的男人穿着深色衬衣西裤,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似乎是临时从外省赶回来的,风尘仆仆,但神情沉着镇定,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领导气势。

他转头吩咐跟随自己一起过来的工作人员:“你去安排一下晚饭,再让人送洗漱用品过来,今晚我陪c黄。”

承影临下班之前,又随教授去查了一次房。

高级病区内,那位新来的病人独自占了一整层。病房外头有人守着,见到医院专家过来,很有礼貌地帮忙打开门。

躺在病c黄上的老人已经睡着了,看上去单薄而又安静,只有c黄头的监控设备在无声闪烁。借着微弱的灯光,承影依稀能看见他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仿佛沟壑,纵横交错根植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再褪去。

风烛残年。

联想到这个词,忽然让她感到不太舒服。

老人的一只手臂还搭在被子外头,她下意识地就走过去,动作轻巧地替他盖好。

之前由院长亲自出面接待的那个男人也已经进了病房,正低声同教授交谈,瞥见她的动作,他似乎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但很快就又收回了注意力。

最后回到休息区洗手换衣服,等到一切收拾妥当,承影才拎着包匆匆走出医院。

灯火通明的大楼外,有车灯朝她闪了闪。

因为对方距离近,倒把她吓了一跳。

经历过上次何俊生事件,她对某些状况才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生活的环境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单纯。

这其中,有多少暗流涌动,又有多少危机四伏?任何一个错漏或失误,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作为一个医生,能够做到看淡生死,却又偏偏会将生命看得极为宝贵。每一天,身后大楼里,那样多的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为了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又一条的生命。然而,她所珍而重之的东西,在某些人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轻如糙芥罢了。甚至,杀一个人,就和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车灯很亮,她几乎看不清车牌,于是不禁在原地呆了呆,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

她一直没动,对面的车门很快就打开了。

直到沈池走到面前,她才仿佛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我发的短信,你没看到?”

手机之前调成了静音,她倒真是完全没注意。

沈池往她脸上多看了两眼,才说:“特意来接你的,走吧。”

夏末秋初,空气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热度。

她因为刚才的恐惧,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此时进到车里被冷气一吹,禁不住微微打了个颤。

沈池难得亲自开车,车子很快便驶离医院。

“吃了没有?”

“嗯。”她还有些走神,先是虚应了声,半晌才又说:“还没有。”

这样魂不守舍的应答,很快就令沈池转过脸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她只是伸手去调小了冷气,车窗外的光影落在脸颊上,映衬得脸色仍旧有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