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56)
誉臻摇摇头,由得陈沛怀为她披上大衣,与她一起搭电梯到地下车库,提车开出。
阴沉乌云终于托不住厚雪。
外头是纷纷扬扬如柳絮,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
车载着两人闯入雪夜。
车内暖风正盛,吹得人莫名眼酸。
“沛怀,你很好,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车内寂静,只剩下暖风从风口涌出时带来的嘶嘶声响,外头雪下得静极,连车水马龙也仿佛被冰冻降速。
静极之中,陈沛怀无奈一笑:“完了,好人卡都发出来,我是没戏了。”
誉臻看着面前白雪茫茫,一瞬产生疑惑,大雪能不能掩盖一切,或是将一切冰冻,只留在此刻。
“如果要我选一个想共度余生的人,我一定会选你。”
“你重情重义,有担当,有能力。与你,有爱情当然最好不过,可更要紧的是,即便没有爱情,也会有亲情和责任把婚姻和家庭坚持下去。”
“对你来说,我并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吧,但对我来说,你会是最好最好的丈夫。”
车行雪中,白雪覆盖下来,像是给目力所及的所有人都赐予白头厚礼。
陈沛怀问句许久才出:“不能为我试一试吗?当我的妻子。”
誉臻摇头。
“我母亲在旧金山等肾源救命,可谢正光配型成功了。”
又是寂静,静能到骨子里,能跟外头的纷扬大雪重叠,将一切可能埋葬。
“我懂了。”陈沛怀说,“你放心,不管我和你如何,陈家都不会帮京华。”
只剩下寂静,誉臻偏头看着窗外,大雪沉沉,城市天际线也在黑夜中不可辨析。
这样的夜,万物无痕。爱无痕,恨无痕,遗憾也是,不甘亦然。
陈沛怀开车直到誉臻家小区,连安保都放行,让他能开车只送誉臻到单元楼楼下。
誉臻推门下车,陈沛怀先将她的手按住,从车门抽了一把伞出来,推开车门撑伞走到副驾驶室,伸手打开车门。
雪夜风弱,并没有想象中寒冷。
誉臻走到伞下,陈沛怀的手虚扶在她背后,声音不改温柔:“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到现在,你都不讨厌我吗?”
陈沛怀垂眼,对上誉臻双眸,许久,只抬手缓缓拂去飘到她脸旁发丝上的雪花。
“沛怀,我并非善类。谢槿珠不是谢正光的亲生女儿,用这件事要挟谷晓兰换钱给我妈妈救命,我不得不做。可告诉谢槿珠,是泄愤,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但我做了,如果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那样做。”
她眼中尽是哀戚,大雪也无法掩藏。
“沛怀,我是这样的恶人。”
“小臻。”
陈沛怀唤她的名字,语调轻柔不改。
“你是不得已。你只是自保,只是反击,没有人帮你,你怎么做都不过分。”
誉臻不免愣住,忽地低下头去,笑了一声。
从前也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还记得,记得清楚。
后来那人看清楚她本真面容,又说了什么,她却记不太清了。
誉臻抬头,迎上陈沛怀眼中怜惜。
她双手捧住陈沛怀的脸,踮起脚,将双唇奉上,贪图将春风挽留。
哪怕片刻,哪怕只有片刻。
也许今日运气便是此生所有的拢共,往后,上天不会再多给一分的恩赐。
唯有此刻的雪是暖的,是冬日最后一分戴着秋意的暖雪,将人最后一分柔情掩埋。
从此以后,便只有寒冬。
陈沛怀开车远走,连伞也留给誉臻。
她站在雪地里,目送他远去,握着他留下的伞,挡住头顶的阴雪茫茫。
雪下得绵绵,落了地上一层,如若白色地毯,她一身黑裙拢着大衣立在雪中,似是为人送葬一样肃穆。
雪落了满满一伞,车已看不见踪迹,连车辙都无处可寻。
誉臻转身,将要上楼。
身后力道追来,将她手中伞打飞出去。伞落雪中,上头积雪也散落,融进地里,落到发间。
誉臻被推进阴影里,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灯也在雪夜变作朦胧,她看见聂声驰一双眼。
赤红如将要目眦尽裂。
下一刻,吻将她淹没。
第25章 鱼翅黄金糕 今夜的金丝雀没有为别人歌唱。
吻也是征伐, 怀抱更是禁锢。
唇与唇分离的时候,连呼吸都带上铁锈腥气。双臂做成的桎梏还未肯松开。
誉臻连反抗都没有,由得聂声驰抱着, 仿佛是魂灵被一丝丝抽走, 只是一只稍带温度的布偶。
她越是冷漠,聂声驰就越是愤恨。
一双眼在阴影中挣扎低垂, 尝试要把她看清楚。连抱着她的怀抱都藏不住颤抖,似是草原的豹子,下一刻就要将她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