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93)
孟丛阳一愣:“□□解决了?”
誉臻道:“很快。谢正光很快就会来旧金山。”
孟丛阳沉默半晌,问:“是聂声驰?”
誉臻还没回答,病房里头的医生和护士往外走,她立刻打起精神迎上去询问母亲的情况。
医生与护士走远,她正要进病房,孟丛阳却猛地在后把她拉住。
“如果我是誉阿姨,我也接受不了这颗肾。一是谢正光,二是聂声驰,以后誉阿姨每时每刻都会难过。”
誉臻不说话,冷漠推开孟丛阳的手,话也礼貌疏远:“丛阳哥哥,今天很谢谢你,你先去休息吧,我陪陪妈妈。”
说完,誉臻就推门进去,一刻都不再多呆。
一道病房,将外界的喧嚣都阻隔。
维系生命的机器滴滴作响,誉若华躺在病床上,受冷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苍白,窄窄病床也显得格外宽阔。
誉臻上前看了看输液的装置,将滴速调低了些,这才在病床边坐下,搓了搓手,将掌心伸进被子下,握住誉若华更冰凉的手。
药液里头含有安定,誉若华的眼皮也沉重,努力偏过头来看誉臻。
誉臻抿抿唇,伸手摸了摸母亲额前的头发,轻声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誉若华眉心微蹙,另一只手执着地从被下伸出来。誉臻会意,将脸颊贴上去。
“是妈妈对不起臻臻。”
眼泪一瞬从半湿眼眶中涌出来,誉臻深深呼吸,摇了摇头。
“妈妈再多撑一会儿就好,□□很快就到了,等妈妈好起来,我们回燕都看雪。”
“妈妈,今年燕都雪下得特别大,我们还能去堆雪人,还能去冰场……”
誉若华艰难吞咽,摸着誉臻的脸颊,一字一字道:“臻臻,如果没有妈妈,你也会过得很好的,会更好的。”
誉臻用力摇头,往前扑倒在誉若华身侧,啜泣带着话语撞进被子里,呜咽发出来。
“不会的,不会好的。没有妈妈,我怎么活下去呢?”
誉若华看向天花板,只觉脸侧凉凉,尽是泪水。
“臻臻还会有青衣阿姨,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臻臻,妈妈走了之后,你会找到更好的人陪你的,陪你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誉臻缓了许久,握着誉若华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说:“可他们都不会比妈妈好的。”
“臻臻……”
誉臻摇着头,说:“我已经努力了很久很久,我吃了很多很多苦,妈妈就当作是为了我,不要让我吃的苦白费,好不好?”
誉若华闭上眼,别过脸去。
“妈妈……”
“我不要见到谢正光,一面都不要。”
誉臻连连点头,又是哭又是笑,满口都是答应。
心头大石落地,誉臻坐着陪了誉若华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出病房,将母亲交给护工。
病房外头气氛凝重,孟丛阳双拳捏紧,聂声驰双手抱臂在前,也不知在说什么,誉臻一走出来,两人齐齐止了声,只剩下目光夹着硝烟相对。
聂声驰先走上来,对誉臻说:“先去酒店吧?”
孟丛阳在后头冷笑一声。
誉臻说:“不用了,我房子没有退,麻烦你送我过去吧。”
“小臻……”
誉臻面向孟丛阳,说:“丛阳哥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以后母亲的病还要拜托你。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孟丛阳还想说什么,却在听到誉臻说最后一句之后,咬着牙将话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再不言语,目送着聂声驰护着誉臻往外走去。
旧金山也将要下雪一样,天色阴沉,冷风急急。
司机将车内开足了暖气,誉臻一坐进去时,只觉得被温暖吞噬,连手指尖都生发出细微的痛痒来。
司机回头问去处,誉臻报了个地址。
并不远,离医院不过两三个街区,上车不久就要下车,聂声驰执意要跟着陪着,誉臻也没有说什么。
社区老旧,公寓楼并列,一时间叫聂声驰想起誉臻从前与母亲一同住的那片陈年家属院。
聂声驰此前心里只装着谢槿珠告诉她的那套说辞,只知道誉臻利用他从谢家敲了好一大笔竹杠,即便是要耍手段让誉臻回国来,也是胜券在握,琐碎上概不关心。
不是利用他得了个好价钱吗?怎么是这样的境况?
电梯缓缓往上爬。
誉臻似是读到他心思,低头笑笑说道:“聂声驰,我是冷血又自私,可我真的不贪心。我想带我妈妈出国来,是真的被谢家人逼到绝路,不出来,她连看病都无处可去。”
聂声驰抿抿唇,试探发问:“一直只住这里吗?”
誉臻点点头:“我提的数字,谷晓兰没能给够,可也不算少了,只是我妈妈以为那是谢正光还的抚养费,花多了就露馅了。再说了,这么多年医药费,我还要上学,再细水长流,也总是怕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