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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103)

“……那时我第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生打架,甚至惊动了校领导,情节十分严重,差一点就被处分了。后来我单独去医院看晓璐,竟然发现他也在,病房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坐在c黄边,而晓璐苍白的脸上都是泪水,摸着他受伤的额角,眼神里仿佛仅是心疼,毫不遮掩的心疼。”

严诚顿了顿,叹口气,沉浸在往事中欷歔不已:“那天我就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他们,后来到底还是没有走进去。”

后来证实周晓璐果然得了白血病,应该是家族遗传,因为她的外婆就得这个病去世的。

那样年轻的花一般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零,葬礼的时候男男女女许多同学都泣不成声。

他也在哭,当时完全不觉得一个男子汉流眼泪有什么丢人的。从小到大的感情,十来年的朝夕相处,如今那个人突然就从生活中消失了,再也见不着了,化作尘土青烟,就这么消失了。

可是只有一个人例外。

从头到尾,程浩都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脚,他的面前就是白色的花海,怒放的白蔷薇和他的脸色差不了多少。

可他只是沉默,一言不发地沉默,眼睛盯着某个方向仿佛出了神,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时钟的秒针仍在滴滴答答地跳动,长久的安静之后,聂乐言才轻声开口,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又似乎是在叹息:“所以后来,程浩就得了抑郁症,对吗?”

“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严诚才陡然惊觉,原来程浩对晓璐的感情竟有那么深,深到用封闭自己的方式来麻痹痛觉。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事,为没能及时察觉到好友的情绪症状而自责,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也想不到,那种少年的爱恋,原来同样也能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你知道吗,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晓璐很像,倒不是五官像,而是某种感觉。虽然她从小也很漂亮,一直都是班花校花,就连最后生病了,在我看来仍然没有哪个女生可以比过她。你们最像的地方是笑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同样的温暖,如黑夜中的一汪春水幽幽漾着波光,眼里仿佛倒映出璀璨的星芒。

聂乐言愣了愣,才勉强一笑:“是吗。”想想又问,“你说,她会拉小提琴?”

怪不得……多年前的那场文艺汇演之后,那个清俊的男生站在礼堂前,见到她似乎微微有些差异,然后抿着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直视着她说:“没想到你除了牌技好之外,小提琴拉得也那么漂亮。”

一贯有些倨傲的面孔却在那一刻带着暖意,眼神明亮闪耀。

他主动借伞给她,说:“拿去吧。”

或许那时候,他只是因为看着她而想起了一位故人。只是因为她们很像,所以才和他有了日后亲近的交情。

往日的场景如电影重放般一幕幕浮现出来。

他背着他走过常常的林荫路。

他在生日宴的酒后几乎亲吻到她。

她在茫茫海边的沙滩上低声说对不起。

多年后再相见,他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黑暗的楼梯,却又在几天后听见小提琴三个字而脸色猝变,几乎是仓皇离去。

终于,时至今日,他的矛盾与徘徊,他的若即若离,他带给她的所有憧憬与失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终于有了解释。

记得有一回秦少珍与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分手,沮丧失落之余感慨道:“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果然不错。倘若爱错了人,真苦。”

真苦。

这样的滋味她也尝到过,自己的心意在程浩的面前,曾经就如同小小的狮子投入广阔深沉的汪洋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唯一一次尽在咫尺却最终错失交臂的亲吻,那唯一一次在楼梯上手心贴住手心的暧昧,大约都只是他的一时冲动。

面对着她,或许他也冲动过,可是终究抵不过那个长留在他心中的女生。

那个让他在失意、压抑,甚至醉酒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呢喃出名字的女生。

青梅竹马,年华早逝,她如何能够敌得过她?

岁月的力量太强大,如同一只翻云覆雨的手,可以随意抹平一切记忆,却也可以重重的加深所有的色彩。

周晓璐就是程浩心中那一笔最深刻的印记,可笑她还执意守了这么多年,倔强偏执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直等到今天才终于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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