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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49)

还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心血来潮想学钢琴,便在业余时间报了个学习班,每周三次风雨无阻,简直学得不亦乐乎。而那个时候恰好是盛夏,已经非常热了,到了晚上整个城市几乎闷得像个大融炉一般,可是江煜枫竟然还维持了一个多月的好兴致,每回都开着他那辆拉风惹眼的跑车去学校门口等她。虽然这项举动后来给她招来不少无谓的注视和话题,但她还是觉得蛮感动的。有一次坐上车就忍不住问:“你最近怎么都不需要出去应酬?”

她还记得他当时淡淡瞥她一眼,反问:“你很希望我天天去应酬?”

“当然不会。”她说,“其实这么热,你不用特意过来接我下课。”

她那样善解人意,他却反倒借机敲竹杠,“如果你觉得愧疚,可以买点礼物补偿一下。”

对了,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一次,她后来才会去商场里买了那件浴袍送给他。

其实是根本想不起来他缺什么。他那样一个人,吃的用的从来都只要最好的,眼界高得和古代的皇帝大概都没什么两样,而且稍稍有点不衬心的,闹起脾气来又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让人觉得十分无语,很难伺候。

她觉得他什么都不缺,再贵的东西买回去也是浪费。所以那天一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从一层的国际名品区到五层的男装男鞋区,最后实在挑不中,心里恨不得也立刻招个能干的秘书来,将这样棘手的问题统统丢给秘书该有多好。

然后又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明明他只是随口那样一说,她竟然就真的跑来商场里给他选礼物了。

可是,好好的凭什么要送礼物给他?又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她同他交往,他偶尔开车接送一下,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么?

有此觉悟的时候,她恰好闲逛到一家橱窗外,以前很少注意男装,没想到竟然还有浴衣专卖。她索性就进去挑了一件,刷卡打包,然后轻轻巧巧地拎着走人。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有些讨巧省事的意味,因为她见过江煜枫的其他几件浴泡和睡衣,几乎全是这个牌子的,所以心想,这样买回去应该不至于被他挑剔吧。

果然,一向要求颇高的江某人似乎对这件礼物还算满意,因为仅仅隔了一天,他便礼尚往来地送了她一付钻石耳坠,自然价格不菲。

秦少珍知道后连连感叹:“早知道你一口气多送他几件啊,这样交换,多值!”

可是,再多几件又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照样被他扔进垃圾篓,毫不留恋。

楼道前的路灯恰好坏了一盏,周围显得暗漆漆的,聂乐言直到走得很近了,才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可是对方的整个身子都隐在暗处,所以看不太清。随着自己脚步的越来越近,聂乐言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因为想起社会新闻里的那些抢劫袭击案件,于是不由自主地将手袋紧紧贴护在胸前。

然后,她听见很轻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划破沉寂冰冷的黑夜。

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幽蓝忽闪的火苗轻轻跃起,温暖微弱的一点火光照在那张脸上,其实不过是转瞬即逝,但她还是看清了。

那张脸,似乎还与多年之前一模一样,五官的线条是那样的清晰明朗,在没有笑意的时候,嘴角边仿佛永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高傲。

那个曾经像藤井树一般清冷俊美的少年。

她看着他,终于还是走过去,而他很快也看见了她,眼里滑过稍纵即逝的讶异,随手就将刚刚点着的香烟熄掉了。

她说:“嗨。”手袋还紧紧贴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正好经过,听说你住在这边,顺道过来看看。”

他朝她微微笑了笑,于是她也跟着微笑。

这样的碰面,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和语气,几乎令人以为他们才刚刚分开不久。

可是,其实已经很久了,两个人分开得足够久,几年的时光却仿佛有大半生那样漫长。

他们就站在楼梯口讲话,一楼的声控灯早就亮了起来,但光线并不刺眼,只是一点点柔和的昏黄,照在她和他的脸上,犹如一层虚幻的丝绒披罩下来,朦朦胧胧的。聂乐言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又突然模糊起来,因为好像看不清他的脸。

明明隔着这么近,却好像怎么都没办法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她还是微笑:“你刚才站在这里,几乎把我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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