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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269)

作者: 崔九堂前 阅读记录

船长也是中国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立刻迅速将他们秘密转移到医务室,安排随船医师过来处理,看样子船长也是提前得知了要接应小分队一行的任务。

船上有简单的手术用具,也有几截可吸收缝线,医生将之前时学谦肩膀上缝的粗糙不堪的缝线拆掉重新缝了一遍,血才勉强止住。

半下午的时候,时学谦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陌生面孔,又看见了站在旁边的老刀,她有点诧异,问:“那位……军医呢?”

没有人回答她。

她转了转眼珠,扶了扶还有些眩晕的脑袋,看清了现在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简陋的船舱,和学生宿舍一样,分上下铺,可住八个人。

船长这时进来,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她道:“请原谅,因为事出保密,为掩人耳目,只有安排时博士这几日在三等舱住下了。”

“没关系,非常感谢。”时学谦继续环顾四周,数了数这个船舱里的人,却怎么数都不到十个,她明明记得,小分队一共有十五个人!

她心里一沉再沉,又看向老刀,老刀的嘴唇抿的发青。她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这是……我们全部的人吗?其他人……其他人……”

她没有再出声问下去了,其他人怎么了,还用问吗!

两日后,按照航线,“公爵夫人”号邮轮到达下一个港口夏威夷,稍作停留,刚刚离港后,夏威夷檀香山的移民归化局便接到了一纸从华盛顿传来的限制一切华人科学家离境的命令,而这时时学谦所在的邮轮已经驶离了美国领海。

虚惊一场,老刀想,如果两天前他们没有坐上这班邮轮,那时学谦或许永远也无法离开美国了。

十天以后,邮轮抵达菲律宾,时学谦的伤口有所好转,精神也好了一些,又过三天,停靠马尼拉,换乘“东方”号邮轮,前往香港。

由于担心美国间谍不死心的埋伏四周对时学谦造成不利,从上船一刻起,老刀便要求时学谦时刻留在船上,最好不要下船,于是这前后长达一个月的海上航行时学谦便一直呆在船上,甚至舱室都不怎么出,也不知道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一天,每一夜,每日每夜,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从船舱里狭小的玄窗处张望外面的世界,外面只有海,无穷无尽的蔚蓝色的大海,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邮轮不疾不徐的驶向东方,时学谦这一个月都不怎么说话,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默了一些,只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海洋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说一年前答应李剑回到中国开展项目只是出于对项目本身的兴趣和对国家的基本热忱,那么现在,在经历了那样艰难的回国旅程之后,也即是在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灰色的另一面之后,现在,她是真的从心底里希望天下和平。

如果能为人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增加哪怕一点点的和平保障,她也愿不惜一切代价,以尽绵薄之力。这并不是一句自我陶醉的个人英雄主义的口号,这里面,是藏着时学谦的思考和伤痛的。

就在时学谦历经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回国的这段时间内,也就是在她躲在灰暗的船舱里盯着大海思潮起伏的时候,她的最后一篇论文顺利发表在物理学的一则顶级期刊《science》的主刊上,再次受到了学界各个方面的热切关注。

也有人注意到了文章末尾她那段特殊的致谢部分,有些人猜测,那是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写给爱人的表白,也有人说,那是她写给物理学的诗意的思考,更有人说,那是她写给这个世界,写给每一个人的赞歌。人们莫衷一是,甚至百年之后还在讨论。

但不论如何,对于时学谦来说,这一切的热议都与她无关了,因为也就是从这以后,她便从世界学术舞台上彻底消失了,一切报道和期刊上也不再出现她的名字。

她和她的一切,将长达八年是国家的最高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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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纽约的W&H总部大厦,平平常常的日子,太阳照常升起,乔樟第一时间翻开了时学谦的那篇新发表的论文,像往常一样,一字一字读下去,读她写过的每一个词,直至最后,蓦然泪雨潸然……

“致谢

……我一直以来都坚信数字,不管是方程还是逻辑都是引导我不断思考的工具。但是在如此追求了半生后,我问自己:“逻辑到底是什么?”我对物理的探索让我从形而下到形而上,又回到形而下,就这样来回走了一遭,终有所悟。

我曾在事业上有所突破,也在生命中找到了最重要的人,现在我渐渐相信,我想只有在神秘莫测的关乎爱的等式中,才能找到最本源的逻辑,这才是能够成功探索真理的因素,也是唯一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