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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63)

萧川微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正虚扶在他的肩膀上。他缓了口气,才低声说:“药在后座。”

什么药?南谨不知道。她只是发现他连说话都似乎十分费力,短短四个字说完,他便半闭上眼睛,一只手仍按在心口的位置,呼吸急促沉重,仿佛正在压抑着极端的痛楚。

车后座扔着一只行李袋,把手上还贴着当天的托运标签,应该是萧川的私人物品。这时候南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直接拉开拉链翻找,可是袋子里除了几件男式衣物和日常用品之外,并没有所谓的药瓶。

后来还是在车后座中间的置物箱里找到一瓶药,看来是常备在车里应急的。南谨迅速瞟了一眼瓶身上的英文标签,心中陡然一沉。可是来不及细想,她又立刻转回前排,将药递到男人的面前,确认道:“是不是这个?”

萧川的眼睛微微睁开,只扫了一眼便沉声说:“一颗。”

她将药倒在手心里,凭着本能送过去。可是就在某一个刹那,她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手上托着小小的药片,离他的嘴唇只有几厘米之遥。

可她就这样停了下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脏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毛病?

如果在几分钟之前,她没有转身回来察看,他是会自行休息之后痊愈?还是会就这样病发死在车里?

曾经她以为,再见到这个男人时,一切都会成为过往的云烟。因为时光的力量总是强大的,它能抚平,也能掩盖过往的一切。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了骨血里,伴着每一次血液的流动,如影随形。

南谨半倾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萧川。

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在她宁愿为了他而抛弃自己所有信仰和坚持的时候,他却狠心决绝地将她送上了死亡之路。

这个她一直恨着的男人,如今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里。

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也让她惊觉,有些人或事,大约这辈子都无法轻易摆脱。

在重获新生后的许多个夜晚,她都在反复地想,倘若当初自己与他互换位置,是否也会做出同样冷酷的抉择。

直到今天,她才得到答案。

她到底不是他。

那样狠厉决绝的事,她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药片喂进萧川口中,似乎渐渐起了些作用。他的呼吸声慢慢平静下来,捂在胸口的修长手指也终于松开,垂在身侧。

只是他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眉头也微微皱着。但她几乎能够确定,他暂时是没事了。因为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幽深晦暗,正盯在她的脸上。

很好,又回到了熟悉的状态。

南谨有些自嘲,脸上仍旧不露声色,只是好心建议:“你应该让司机过来接你。”

他现在这样子当然不适合再开车,但她说完便又后悔了。说到底,这关她什么事呢?

萧川没说什么,只是慢慢直起身体,再次看了看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微哑:“谢谢。”

“举手之劳。”南谨的语气里没什么波澜。

他从她手里拿回药瓶,像是并不怎样在意,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然后才沉声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显然已是极度疲倦,说完之后便又合上眼睛。

按说她对他也有救命之恩,但南谨根本不在乎他这样冷淡无礼的态度,反倒有些求之不得。见萧川能说话能喘气,她下一刻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因为要着手准备余思承手下的那宗案子,倒也没太多空闲去想那晚突发的意外。倒是姜涛知道她接了这单委托,趁着午休时间晃到她办公室。

无事不登三宝殿。

南谨见他进来后随手关了门,便大约猜到有事要谈。

果然,姜涛坐下就说:“新案子棘手吗?”

“我让赵小天去拿几位当事人的口供了,打算下午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南谨说。

“嗯。”姜涛停了一会儿,才又看着她问:“那天来找你的那个姓余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聊。南谨想了想,也轻描淡写地回答:“朋友的朋友,并不是很熟。”

姜涛一时没再作声,只是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想要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半晌后才含蓄地出言提醒:“这些人的背景不一般,平时还是少招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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