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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78)

南谨从车上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早已昏迷的萧川抬进去,自己却在大门口停了停。

这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没想到时隔若干年,还会再一次回到这里。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沈郁突然回过身看了她一眼。沈郁的眼里似乎有种莫名的情绪,仿佛是在探究,毕竟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而萧川在昏迷之前的举动,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南谨坦然回视,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危险的时刻,萧川会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她?

明明就在前一刻,她还在指责他的冷血,还在因为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又一次深深绝望。然而下一刻,他竟然救了她。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思考,所以才更加令她震惊。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律师,可他在那个瞬间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别墅的地下室其实是个设备堪称完善的医疗间,萧川在第一时间被送下去,几名医生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没空去顾及南谨,就连家里的几个用人也被差遣着楼上楼下地忙碌。

南谨独自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木质地板上的天然纹理,一动不动。她的样子狼狈不堪,虽然没有受伤,但因为之前摔倒在地上,衣裤和鞋子上全是泥土的痕迹,背后更是染着一大块血渍,血已经干了,变成深浓的黑红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脚步声。一抬起头,就见沈郁站在面前。

她看着他,没有吭声。

此时的沈郁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黯沉疲惫,眉头微微皱着,对她说:“他让你进去。”

南谨仍旧一动不动,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

沈郁只当她是受惊过度,只好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他让你去楼上房间,他要见你。”

萧川没事了。

他醒了。

像是终于从沈郁那里接收到这个讯息,南谨在下一刻微微垂下眼睫,站起身。

她呆坐得太久,起身后才发觉双腿又麻又软,刚一往前迈步就险些摔倒。最后还是沈郁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站稳后,将手臂从他的手里抽回来,轻声说:“谢谢。”

萧川果然醒了,此时正躺在主卧的c黄上休息。因为南谨的到来,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退到了外间。

南谨走到c黄边,看着他仍旧近乎苍白的脸色,静了一下才说:“谢谢你。”

萧川慢慢睁开眼睛,薄唇很轻地动了动,却并没有回应。

刚做完手术,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的精神显然十分不好,就连呼吸都有些吃力。伤口就在肋下,只差几厘米便会穿过肺叶,他此时只能安静地平躺着,倒是削弱了身上那种压迫般的气场。又或许是刚从昏迷中苏醒,因为气力不继,眼神中的锋芒少了许多,眼底依然幽暗深晦,只是多了几分平缓柔和。

可是,南谨不太习惯他现在这副样子。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严重到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莫名的慌乱和不安再次涌上心头,就像几个小时之前在墓园里,当她感觉到他身上的血液正迅速浸润自己的后背时,也有刹那的惶恐和不安。

那种感觉来得太快,一瞬间便如铺天盖地般将她侵袭吞没,快得让她来不及思考。直到刚才,她一个人坐在客厅角落,没有人来管她,也没有人打扰,她终于一点一点地想明白了,原来那种强烈的不安源于害怕。

她是在害怕他会死。

可是他现在明明还活着,就躺在她的面前,她甚至可以听见他轻浅的呼吸声,她却仍旧惊魂未定。

真是既可笑,又悲哀。

一切都怪不得任何人。是她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经历了焚心般的绝望和痛楚,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地去恨这个人。

屋里静得可怕,萧川只是沉默地望着她。南谨有些尴尬地避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掌心中握了握,才说:“这是你的吧?”

她摊开手掌,一颗色泽乌沉光洁的珠子静静置于掌心之上,看上去更像是木质的,不过颇有重量感,而且触手温润细腻,一看便知道是极好的东西。

这是两人脱险后,她在墓园松林中捡到的,就掉落在萧川和她躺过的位置,当时旁边还有一截断掉的黑绳。她想,大概是他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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