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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24)

方晨再次向他表示感谢,才将手机丢在桌面上,肩膀垮下去,一瞬间只仿佛筋疲力竭。

白天的“夜都”并不对外营业,偌大的场子空空荡荡的,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与夜晚来临之后的奢侈迷乱灯红酒绿差去甚远。

沉重的雕花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韩睿一脚跨了进去。

他极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因此里头负责打扫整理的人见了俱是一愣,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张强呢。”

“强哥刚回来,现在去了厕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低着头回答,又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我这就去叫……”

英俊冷漠的男人却已经从他身前越过,有人冷硬地接腔道:“没你的事了,干活去吧。”

几乎穿过了整个大厅和狭长的走道,韩睿最终在装修考究的盥洗室门前停下来,他淡声说:“你们都在这等着。”

一同前来的五六个人于是全都停了脚步,自动分成两排,恭敬地候在门边,肃手而立。

浅金色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涌出来,张强刚把手伸过去,结果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一抬头,与镜子里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哥!”他立刻叫道,拿起手巾随意擦了擦,不由转过身笑问:“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韩睿淡淡地“嗯”了一声,缓步踱过去。他并不看他,只是随意地靠在洗手台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支烟放到唇边。

张强见状立刻找到打火机凑上前去。

淡蓝色的小火苗蹭地一下跃起来,韩睿微微斜过目光瞟他一眼,点着了香烟,才漫不经心地问:“这两天去哪儿了?”

“嘿嘿,听个哥们儿介绍说郊区新开发的温泉不错,就去玩玩。”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张强看看新买的腕表,笑嘻嘻地说:“巧得很,才到没两分钟,没想到哥您就来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出事了。”韩睿又吸了口烟,声音愈加不紧不慢。

张强这边不禁一愣:“出什么事了?”

“死了个人。”

“谁?”

“苏冬手底下做事的,叫靳慧。”似乎为了让他听得更明白一些,韩睿慢条斯礼地弹了弹烟灰,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鉴定结果出来了,死因是吸毒过量。”

如同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室内的空气瞬间沉下来。

背上静悄悄地浮起一层紧密的冷汗,张强的表情僵化,一张脸也由前一刻的红光满面突然变得寂静而雪白。

短短的几秒之间,心里却接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最后,他却还是“扑咚”一下跪下来,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哀求道:“哥,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错了!”

话音未落,只听“咣”地一声,洗手台上的水晶烟缸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反弹回来的碎屑四下纷飞,有几粒擦过置于地上的手背,皮肤上立刻涌起数道鲜艳刺目的血痕。

可是跪在地上的人却不敢动,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韩睿的脸色犹如万年玄冰,漆黑的眼睛里乌云密布,居高临下地俯视道:“你跟我多久了?”

“五……六年。”

“还记得我的规矩?”

“不……不准沾白。”只是四个字,却仿佛耗尽全身气力,停了半天,张强才语调颤抖地接着道:“我只给过她两次!……哥,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该死!我……”话未说完,下一刻只觉得胸腹巨痛,人便横着飞了出去,滑着仰倒在大理石地砖上。

“我看你他妈的确实该死!”韩睿两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声音如同浸在冰水里,“我让你管场子,你倒好,把那玩意卖给小姐?带着个女人去泡温泉好玩么?可你他妈知不知道凌晨三点我在哪儿?公安还没找上你是吧?知道死的那个是什么人么?”

指间的半截香烟被重重地弹在地上,溅起零星火花又倏忽隐灭。

他站起来,面覆寒霜,“人他妈的还是个学生!”

黑色的胡桃木门发出巨响,隔绝了里面哀求讨饶的声音。

候在外头的一干属下还和来时一样表情肃穆,谁都不敢多吭一声。韩睿掸了掸衣襟,沉着面孔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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