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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45)

他不是没见过脾气比她更坏的女人,可是那些人到了他的面前,便一个个统统化身成为温驯的羊羔。当然也有倚仗着宠爱变得更为骄纵蛮横的,不过那都不会当着他的面。

好像只有她,只有方晨,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耐性和容忍度。

记得第一次在“夜都”楼上,他确实只是想要惩罚她。

一个小小的记者,居然也敢跑到他的面前开口提要求,并且自作聪明地暗示自己知晓某些背后的交易。而恰恰是因为她的直觉或推理是正确的,他才更加不想就那样轻易地放过她。

他怀着明显的恶意,利用天生的优势欺侮她,原以为会听见这个女人开口求饶。只可惜,并没有。

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甚至还咬破了他的嘴唇。其实她的唇也破了,沾染着鲜红的血渍,映在那张因为羞忿而苍白的美丽面孔上,艳丽得仿佛就快要燃烧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那晚坐在飞驰的车上,一路上险象环生,可她竟然完全不害怕。她当时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两簇正在燃烧的细小火苗,仿佛是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的,倒映在眼底,灼灼发亮。

或许他们是同类人,韩睿想,所以当天自己才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她,几乎将自己的一条命都交到她的手里。

而她最终还是救了他。这算不算以德报怨?

尽管在事后立刻表现出种种后悔与不耐烦,但她好歹没有令他失望。

“你把手下都撤走是什么意思?”方晨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质问。

他看她一眼,却只是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证明你已经不需要别人照料了?”可是这个可能性简直微无其微,阿青半小时前才给他重新处理过裂开的伤口。

结果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承认说:“需要。”停顿了一下,英俊冷漠的男人睇着她,目光平静一如沉潭,仿佛在叙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不是人么?”

足足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方晨扯动嘴角,迅速地笑了笑,却又更为迅速地敛起笑意,“让我照顾你?凭什么?”

“你显然没把我在车里的话听进去。”狭长深黑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显示了主人的不满意。

那张薄唇形状完美,可是吐出来的话语却截然相反,一字一句都犹如重磅炸弹在她面前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令她完全反应过不来。

“方晨,你让我很感兴趣。”他半倚在c黄头,目光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细密的网,声色平淡地提出邀请:“做我的女人。”

“方晨,你让我很感兴趣。”他半倚在c黄头,目光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细密的网,声色平淡地提出邀请:“做我的女人。”

从没有什么时候会像这一刻这样令人震惊和尴尬。

时光仿佛影片倒放,闪烁间便退回到多年以前的某个夏天,在一片巍巍的荫影下,夕阳将天际染成耀眼的桔色,她将好友的情书递出去,结果却遭遇了令人愕然的表白。

或者也不该算是表白,因为对方那样的身份,谁知道有没有真心?

明明是两件不同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联系到了一起。

方晨最后一言不发,又许是根本找不到语言索性闭上嘴,只是连下颌的线条都紧绷着,面无表情地瞪了韩睿一眼,便转身离开现场。

是真的逃离,连脚步都是仓惶的。同时,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急速窜动的声音。

然而,她却知道,并非是因为心动。

接下来的一整晚,方晨睡得并不怎么好。

意料之中的,她再一次梦见了陆夕。

其实因为最近突发事件太多,晚上几乎都很少做梦了,可是今天她又梦到陆夕。并且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梦境居然十分清晰,犹如一段又一段不能连贯的电影胶片,在睡梦里不断地重放。

二十一岁的陆夕就像是一朵枯萎凋零的白色玫瑰,安静而苍白地躺在冰冷的c黄上。身后是乌黑浓密的长发,或许是沾染上了冰冻的雾气,正如湿漉的海藻般散落开来,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比起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她瘦了许多,躺在那里的身体越发显得纤细瘦弱。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看起来却仍旧美得令人心惊。

那张递过验尸报告的手很白,分明就是白种人,手背上还浮着淡蓝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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