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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爱(46)

隔壁的琼斯先生如同往常一样,在下午三点以前进入花房,各种花的香气混合在风中,隐约飘来。

“嗨!”容若坐在圆椅中向正在二楼拍打枕头和被褥的琼斯太太招了招手,并轻快地问:“琼斯太太,愿意下来一起喝杯茶吗?”

拨开覆在额前的发,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三个月前,当她离开云家的时候,突然间发觉,原来之前所谓的报复和伤害,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在她与云湛宣告结束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任何快感和胜利。

在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容若想,人,当真是贪心的动物。

如果说两年前,她所质疑的是云湛是否爱她的话,那么现在她却更想知道,如果爱,那么云湛对她的这份爱究竟有多深?然而,想要得到这个答案,却并不是为了以正比的关系去推测云湛受到的伤害是否足够大,那些在她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已变得不重要。

当飞机滑过跑道,冲上云宵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想到:连挽留都没有,那么,也应该不会深到哪里去吧……

如果飞机在途中坠毁,他会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望着白色的云层,她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神经质。

“需要叫琼斯先生一起过来么?”等待琼斯太太来到院子里,容若微笑着问。

此刻她居住的房子,属于叶凌秋。而与她为邻的,是这一对六十出头的白人老夫妇。

“现在不要去叫他。”琼斯太太坐下后,接过容若递来的茶杯,笑着:“你知道的,他爱花胜过一切,当然,也包括我。通常这个时候,他更喜欢和那些植物待在一起。”

听出对方口中玩笑似的抱怨,容若握着杯子,说:“爱花的男人,总是比别人更加细心,对么?”

“是啊。只不过,我不得不说,他确实不是个会讨人喜欢的人。虽然我知道他爱我,但是却从没听他主动说过一句好听的话。”

“不会花言巧语的男人,不是更好么?”这个时候,容若的脑海中浮现出云湛的脸。

“你说得对。”琼斯太太笑眯眯地,白皙的脸上漾着满足,“你知道,我对玫瑰花粉过敏,因此,无论他有多喜欢那种花,都从不把它的花籽带回家。医生总说我的骨质不好,他每晚睡前都会为我准备热牛奶,即使他最讨厌牛奶的气味。还有那张摇椅,那是五年前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亲手做的,因为我有在户外阅读的习惯……虽然他固执倔强,不惹人喜爱,但一直对我很好。”

容若微笑着倾听。她微微仰起脸,用手遮挡在额头上,透过指fèng去看明媚的阳光。

随着琼斯太太在诉说着平日里让自己感动的点滴,她也不禁想到此刻身在地球另一端的那个男人。

——那个每天清晨为她订一束海棠的他;在她失踪两年后仍然保留着她所有衣物用品包括睡衣的他;特意留着专属于她的花圃的他;总是吩咐佣人做符合她口味的川菜而自己明明只适应清淡饭菜的他;每晚不愿吵醒她睡眠而宁愿自己平躺一夜的他;还有那个分明支撑得很辛苦却仍为接她而在雨夜亲自上山的他……

这些,都能算作爱么?

如果算,那么,原来自己竟被他这样细腻而深沉地爱着。

放下抬起的手,容若再低下头来的时候,带着很轻的笑容。

她说:“也许,我应该回国了。祝你们永远幸福。还有,谢谢你,琼斯太太。”

在陌生的异国他乡,猛然领会到一份自己从前未曾真正体会到的感情,想到自己曾被这样深深地宠爱着。这种感觉,很美好,竟能冲淡很多其他的想法和情绪,让她只想立刻回到有那个人生活着的土地。

29

容若回到家,接到律师的留言。

三天后,约在律师楼见面的容若,见到云湛的专属律师。

“容小姐,这里有几份协议和文件,需要你签字。”

协议?心不规律地跳了几拍,容若伸手接过律师递来的东西。

“首先是这个,云先生已经签过字了,你看看,如果同意,请也在下面签名。”律师在一旁说明。

当“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字赫然跃进眼里时,即使心里已隐隐猜到,但她仍不禁怔了怔。

想不到,云湛的动作竟比她还快!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容若发现自己没心情按照律师的话去仔细浏览上面的内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底部那个潇洒的签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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