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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讵可待(46)

他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了一步,良辰肩头凌乱的发丝,飞舞的弧度似乎小了一些。他双手揣在裤袋里,眼神清亮:“还有你在酒吧里说的,我是不甘心被你抢先提了分手……苏良辰,我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到头来,反而好像你才是有理的那一个?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你似的。”还有那天傍晚,公司楼下,她用冷淡而坚决的口吻说:……凌亦风,谁都有权利对我说这个字,偏偏只有你不行。

这一切,联系起来,全都显得那么怪异。所以,在她离开后,他开了车追出来。他需要一个解释,并且隐约觉得,这个解释十分重要。

良辰静静地看着眼前流露出疑惑神态的人,也很诧异。她没想到,竟有人能装无辜装得像真的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头也闪过一丝怀疑,可是,究竟要怀疑什么?这源头又在哪里?她抓不住。因为,这几乎是一闪而逝的感觉。况且,更值得相信的,应该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形。

——温暖的豪华公寓,全裸的男人,和半裸的女人;泛着暧昧气息的凌乱的被单;挑衅得胜的眼神……

当时她很没有骨气地,几乎落荒而逃。明明错的不是她,明明该有足够的气势和理由,直接冲进去狠狠羞rǔ那个背叛自己的人。

可是,她做不到。

那时的她,太骄傲,生怕见到他弃若敝蓰的眼神。况且,一切昭然若揭,纵使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这种背叛也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因此,回国后,她打通了电话。

她说:“我们分手吧,我不再爱你。”生怕再晚一点,就会沦为弃妇。

而在美国所见的一切,多年来都是个秘密,恰好可以替她保留住那份高傲的自尊。

可是现在,良辰突然觉得这些全都没有了意义。像这样你追我赶的状态,已经快让她精疲力竭,而这个黑锅,她也不想再背。

“凌亦风,”她闭了闭眼,平稳的气息中带着只有自己才能察觉的颤抖,“逼我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呢?当年程今衣不敝体地从你身边坐起来,那副情形,我根本不想再回忆第二次。你知道当时我觉得有多么恶心么?当然,你肯定不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你还在满足的沉睡当中呢。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既然你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为什么你还迟迟没向我提分手?是在犹豫吗?还是另有想法,以为我不知道,所以多拖一天算一天?”她停了停,灯光下,凌亦风震惊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顾不了这么多,既然已经说开了,就没有理由不给个完整的谢幕。

“……可是,我倒真要感谢你的‘体谅’。至少,在无意间保全了我的颜面。只是没想到,当时你竟然还能一直追问我分手的理由!我是被你逼急了,所以才说爱上了别人。那时听到这句话,你是什么感受?或许你会松一口气,因为那代表有错的并非只是你一个人。但是,到如今,你怎么做得到完全抹掉你的那些不光采,而把当初的分手全部归罪于我?”

时值深夜,一楼管理员披着棉大衣,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眨了眨眼睛,他认出门口站着的女子,低声叫了句:“苏小姐?”

良辰如梦初醒,回过头,好半天才费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原本立于身前的人,早已失去了踪影。连带那台黑色的车,一同隐于夜幕之中。

清冷异常的空气,在四周流动。良辰的耳畔翁翁作响,闭上眼,浮现出的是凌亦风莫名复杂的神色。

他离开之前,盯着她,之前一直微皱着的眉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然后,一字一句,淡淡地说:“苏良辰,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

不夹杂任何凌厉的气息,仿佛只有万分灰心,说完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番外--程今的话

自从六岁那年,凌亦风走入我的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也许便注定了我此后一生的悲哀。

想爱,却永远得不到爱的悲哀。

程凌两家,世代交好。他是凌家的独子,众人眼中的宠儿,同时,在我心里,他也是这个世上最为迷人的男子。

我一直叫他“哥哥”,直到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我同时失去了最爱我的爸爸和妈妈。葬礼上,他走过来,不过比我大两岁,但揽着我肩膀的那只手,竟是那么的温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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