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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讵可待(95)

良辰鼻尖一酸。这句话,那天在酒楼他也说过,可是当时的她更多的是愤怒。

再度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屋子里是绝对的安静。灯也没开,背靠着窗的凌亦风就陷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轮廓有些模糊。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天?似乎无限漫长,可眼看着却又像就快走到尽头。

良辰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程今让我放过你。”吸了吸气,声音带着轻微的颤动,“她来找我,让我离开你,她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心地去治疗。对不对?”

凌亦风沉默下来,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过了半晌才答非所问地说:“原来是她。”

良辰自嘲地笑,一个小时前,程今说,苏良辰你永远都不会像我一样了解他,就算现在知道他病了,恐怕也不会想到为什么他一直拖着不肯去治……明明可以手术的,我问过医生,是可以动手术的,可是他却在延误时机。苏良辰,为他着想,请你去劝他。万一劝不动,那么,算我求你,求你离开他。……

程今眼角有泪水,她却如遭雷击。

“去手术吧。”她闭了闭眼,胸口犹如被钝刀绞动:“难道,就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就真没打算去手术?”

凌亦风微微垂眸,说:“不是。”

“不是什么?”

凌亦风默然不答,只是抬眼看她。

她的心头猛然一动,随即便重重沉了下去,拳头握得更加紧,过了很久才问:“那天,我要回老家的前一天,你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其实她问过他。那时候在老家,她给他铺c黄,随口一问,她记得他回答得半真半假,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他说:“我在美国,当时在赌博。”

那时她听了,不以为意。

可是,这一刻,就像天空劈开的闪电,她的心在狠狠一震后,陡然清明了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张着嘴,呐呐地:“你说的赌博,到底是什么?”

凌亦风仍旧不说话,只是走上前来,缓缓伸手抱住她。

她怔在他的怀中,其实已经不需要答案。一切,都已经清楚异常。所有的所有,明明已经那么早以前就发生了,可是偏偏直到今天才露出真正缘由。

凌亦风抱着她,清俊的脸附下去,声音低徊在耳边:“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念你。”

良辰一震,眼泪就这么簌地落下来。

那天,他也是像这样拥住她,说:“良辰,我只是……想念你。”

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打来电话,听她的声音。也正因为这一通电话,几天之后,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有明显的倦意和仆仆风尘。

“你疯了吗?”她终于抑止不住地颤抖,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摆,“凌亦风,你这个疯子!”

温热的液体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滑进他的领口,终究变得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止了眼泪,回过神来的时候,凌亦风的唇已经附了上来,带着特有的侵略性,与她唇齿相依。她依在他怀里,心中仿佛惨白的空着,却又像是载满了凄厉的悲伤和痛楚,涨得疼痛难当。

等他终于放开她,才听见他清而低的声音:“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有事。可是,”他稍嫌勉强地笑了笑:“现在可不可以先将药还我?”

凌亦风的症疗报告,是程今偶然发现的。那上面大多数的专业术语、那些相互牵连着的神经血管,太复杂,她不懂,所以只将看得明白的情况全数告知了良辰。

良辰知道,肿瘤虽是良性的,可恰好压住重要神经,引发间歇性头痛和视力模糊,甚至失明。

然而尽管早知如此,此时亲眼见着凌亦风将止痛的药片和水吞下时,她的心口仍旧不免狠狠地一抽。

她看着他,问:“很痛吗?”

凌亦风放下杯子,伸手拉她一起在c黄沿坐下,然后才说:“别皱着眉,不会痛。”语气温文,明显像是在哄小孩子。

其实,因为拖了太久,药吃下去一时发挥不出药效,几乎头疼欲裂。

良辰低下头去,摊开他的手掌,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均匀,只是掌心覆着薄薄的汗水,冰冰凉凉的,触手有些湿粘。

怎么会不痛呢?否则冷汗又从何而来?

她从来不知道,看着一个人隐忍着痛苦时,自己也会这样难过,仿如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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