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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见你/画地为牢(120)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你管不着!”他没有反驳,所以她只能当他是默认了。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忽然崩裂开来,原先只是细细的龟纹,如今却全然崩溃,迅速碎成齑粉。

“到底是谁说的?”

“我说了你管不着!”

“还有之前那个孩子……”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喉结微微动了动,紧抿住嘴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她知道,他正在盛怒之中,一般他只有怒极的时候,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

森冷,阴郁,一双眼睛深得像无底的海,正夹杂着惊涛骇浪,滚滚席卷而来。

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迫感。

她知道自己今日可能躲不过。可她并不怕,她只是愤怒,又仿佛觉得可笑。多傻?几年前犯下的错,如今又差点再犯一回。

究竟要有多愚蠢,才会以为那美梦一般的十五天值得怀念?

究竟要有多愚蠢,才会以为他偶尔也会有真心?

当他突然出现等在门口,当他晚上不肯离开,只是抱住她,任她又打又咬,任她将他的衬衣哭湿一遍又一遍,而他耐心十足地吻干她的眼泪时,她竟然会以为他是真心的。

她早该记起,这个男人没有心。

一个男人连心都没有,又何来的认真?

可是预料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

他只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手指终于慢慢松开了。

他松开她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出去。”

她也瞪着他,自己揉了揉被捏得淤青的手腕。

他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最后卧室门咔的一声,终于合上了。

她走得似乎从容镇定。

凌乱的被单,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浴巾、衣服、药片药盒散了一地。她走的时候,将水杯留在了茶几上,透明的杯壁上还挂着一圈薄薄的雾气,却也正在一点地蒸发变淡。

顾非宸沉默无声地盯着窗户。

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株榕树,根节盘绕,枝叶茂密,阳光几乎穿透不了它,阴影肆无忌惮地蔓延覆盖。

这是二十年前移植的。他当然记得,在移植的前一天,那里只是一个大且深的土坑。

他就这样望着外面,也不知站了多久,才突然拿起面前的水杯,重重地砸向窗户。

“啪!”的一声,强烈的对撞之下,水花混着玻璃碎片四下飞溅。仿佛有极尖锐细小的痛楚,从手臂上划过,而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早就不该再爱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爱上她。

父亲生前那样地维护宠爱,最后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只为让秦欢能够嫁进顾家,其实他是知道原因的。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父亲了解秦欢的心愿,所以千万百计成全她。

而秦欢的母亲,当年倾倒众生的城中名媛,一生最大的成功之处,恐怕就是既嫁了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又数十年如一日地让堂堂顾怀山为之着迷。

或许那是真爱。

可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倘若顾怀山对那个女人是真爱,那么他的母亲又被置于何地?

他记得在母亲的葬礼上,父亲并没有流泪。哪怕当时他还那么小,那天的情景却被永远镌刻在记忆里。

直到很多年之后,趁着出差的机会,他亲自去求证,其实是用了极大的决心,而那个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人,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请你放过秦欢。”

她并不吝于承认自己的婚外情,甚至坦承自己对他母亲的自杀负全部责任。他从没见过这样直截了当的女人,却也从来没有如此地憎恨一个人。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风情中透出难得的疲惫:“对于你母亲的去世,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内疚的事。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都希望你能结束和秦欢之间的关系。不管她有多爱你,我都不愿意让她嫁进你们顾家……这一生对你家的亏欠,我既不想隐瞒,却也绝不能看着我自己的女儿去替我偿还。”

最后她说:“哪怕你不同意我的要求,我也会有其他办法让秦欢和你断了关系。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对吗?”

她的眼睛其实与秦欢非常相像,都是泠泠如秋水,仿佛能渗到别人心里去。而他的心,好像在那一刻真的被她看穿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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